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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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的。细细密密的,视线里都是雨雾。其实无忧一般还是很喜欢下雨,任凭雨珠沾上眉睫,留下的倒是些温婉柔情。他看了看何文泽跑出去的背影,满心的疑惑。他不是…最注重自己身子的吗?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幸好,时笙回来的快,无忧自己呆了一会,他便回来了。

  “公子!”

  人还未至,他站在门口先喊上了。

  无忧和时笙尴尬的互相看了一眼,时笙忙收敛了急躁的心思,对他问了个安,“二殿下,公子呢?”

  “我不知道,跑出去有一会了。”无忧想了想又说道,“他身子…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和你说过哪儿不舒服?”

  时笙闻言也是一愣,“没有。”他说完,似乎十分紧张的连平常的仪态都顾不上,试图牵起无忧的衣袖,“怎么了?公子哪儿不好?”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无忧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你急着找他?”

  “唔…”时笙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把正事处理好,“跟二殿下说也是妥当的。我查到了他们的去向,然后…旁的就是,宇文庶将阵前兵报报给了宇文淮烨。并且七王爷宇文怜,没有搬到援兵,部落的人都是不愿招惹我们的,七年袭了都城,嗯…当时我随着公子征战,其实是有部族出兵阻拦,都被先帝让人打了回去。宇文怜现在是在回长安的路上,估计不日便可抵达。如果他回来,宇文淮烨的亲兵毕竟是能翻上一倍,且虽未有人跟随他,但确是有些接济。如果再不好好拿下阳县,凭着这一些赎金,怕是不够能跟着他们耗下去。”

  “阿笙。”

  门口的何文泽身上沾了雨水,他牵起时笙的手,“乖,我听到了。”说罢,他又转了眸子,“无忧,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无忧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看热闹的,结果忽然被点了名,磕磕绊绊的低下头,才说了这么句话。

  何文泽对他的回答似乎并不太满意,挑了挑眉,耐心劝慰道,“你说就是,我不信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也许…因为着急,他不会去顾及阳县,但如果能守住秦绩的阳县,他的士兵也一样能耗…我们…我…别的我就真不清楚了。”无忧扭捏了一下,声音极小的说道。

  “差不多没错吧。”何文泽对时笙眯起眼睛笑说了句,“日后他还是拜托你,这也不是一窍不通嘛。”

  时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无忧也没再说话。

  “我好累,那这次阿笙你就带着无忧去想办法吧。宇文怜也不是什么很难对付的人,好不好。”何文泽无所谓的丢下一句话,从柜子上随手摸了点什么,急速的塞到衣袖里,而后摆摆手,又跑了出去。

  “公子…”时笙担忧轻唤了句,其实早也知道他的脾性,决定了多半就是不会再改,说也是白说,他看了看无忧,露出个笑意,“没事儿,公子说得对,宇文怜没什么很厉害。”

  无忧很想反驳,他在卫国长大,不是不知道宇文怜。虽未曾见过,可他也听陈贞跟宇文卿提过,这是个逍遥的天才,似乎是因旁的什么事,一直不愿出山。

  都说论谋,是何文泽这样毒计百出的人更胜一筹,可论计,也许会是他更胜一筹。不至于名扬天下,可帷幕后的人,总有言语会提起。二人的计谋异行却似同出,也许是宇文怜的出身高贵,教育正统,使得二人一位天才,一位鬼才。

  这场天下为局的棋,似乎从未停止过。

  谋的计的,都是江山永固。

  “议和?!”皇城中的宇文淮烨怒不可遏的瞪着眼前的几位大臣,不高的身子倒也显得端正,隐隐的龙气氤氲在眸中,冷如寒水星月,“怎么议和?朕有什么可议的?是让秦将军放弃抵抗把唯一的阳县给他们?你们以为凭什么他们听朕的议和?七叔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也请不要放弃,朕…拜托你们了。”

  他垂眸,复又看向了窗外连绵不绝的雨。

  院内的树刚刚抽出新芽,又被风雨吹落。

  劝说不成,宇文淮烨心情烦躁,甩了手让他们都下去。

  “朕只恨自己不会打仗…”

  “若会…定当亲手斩敌,与河山共存亡…”

  宇文淮烨咬了咬嘴唇,“就这样吧。告诉前线,无论如何,也不要伤了百姓。还有…告诉他们,求求他们一定别放弃,这样,你送了信,你就不要回来了,你去陪着,你在的话或许也能安抚一些。”

  屏风后的人缓步走了出来,这是宇文怜推荐的郎中令最好人选,也是宇文淮烨除了陈贞,最信任的人。

  “李贤…”宇文淮烨揪着自己的衣袖,深深的叹了口气。

  “陛下,乖。”李贤摸了摸高堂上憔悴不堪孩子的头发,“臣立刻便去,陛下定要照顾好自己。”

  宇文淮烨点点头,疲惫的朝着他笑了笑,“你替朕…准备一份鸩酒再走。朕实在害怕,万一…万一…”他还是没有说得出口,转了话锋,“真有不测,朕与远山同葬。”

  李贤一愣,手上握着折扇。

  这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那…臣替陛下备好,再走。”

  “有劳你…伯愚。”

  李贤没有接话,跪后便离开了。

  宇文淮烨颓废的坐在御座上,呆呆的看着四方窗棂外的天地。他忽然想起,从宫里跑出去的那个孩子。

  何文昭…

  抓也没有抓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陈贞说,他也许是跟蜀军汇合了。可据探子的可靠情报,并没有听到蜀国二皇子回去的事。再之后他们所有人喜怒不于色,探子也出了事,就再也不能知道情报了。

  希望还能像从前那样,多撑一会,撑到宇文怜回来,也许就都会好的。

  入梦至夜,雨雾将歇。

  李贤从皇城赶到长安城门口,急匆匆的见了阿九。

  “这…”

  他伸出手,阿九身上是微微泛热。看了看一旁忙碌的方璟,李贤赶忙问了安道,“有劳您照顾殿下,九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也没有听人说过。”

  他把雨水浸过的巾子拧干了,贴在阿九额上,“是前段日子的事了,他当时忧思过度,染了寒气。后来好些,但昨日又淋了雨,回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淋了多久。”

  李贤脱口想问是谁怎么也不拦着,结果忽然忆起,没人会照顾他。不论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平时,阿九也不见得能让人照顾,“行吧,这样,殿下的事现在有没有传出去?”

  “昏迷的事没有,但是前段时间那场风寒是有。”方璟想了想,又犹豫的说起一件事,“当时蜀军里便有人知道了,我不太确定是谁,但是是个年岁并不大的少年,看着似乎不太像蜀军的什么将军兵士。”

  “是吗…?难道这边还有别的蜀国人么…”李贤思量了一番,稳了情绪,“行,你先看着九殿下,我去和将军…”

  “我觉得他…也许不是蜀军的什么人,或许只是蜀国的百姓。这战争…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

  李贤顺着方璟目光的方向转过头。

  阿九揉了揉头,手上拿着巾子,“因为他…最前的一段时间,是在我这里。”

  “九殿下?”李贤看到醒来的阿九,总归还是舒了口气,“待会再说,我得先去找将军,您再想想什么仔细的,下官去去就回。”

  阿九虚弱的应了声。

  待李贤离开,方璟将水递了过去。

  “你为什么护着他。”

  “我不知道。”阿九摇摇头,“我觉得这真的和他没关系。如果是他,他不应该满身伤的过来送药给我。就算是骗人的,药里也该有毒。我真没见过谁弄了自己满身伤,竟送好处给敌军的。”

  方璟没接他的话茬,转口道,“你可知…你昏迷的时候,气息多弱。”

  阿九把茶盏放在床头,“是吗…这么说来,你是不是没对我抱希望了?”

  “嗯。”

  阿九眨眨眼,缩回了被子里,“那你还这么照顾我。”他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巾子。

  “嘁。”方璟懒得理他的打趣,擦了擦手,正色道,“我不开玩笑,我真的没对你抱什么太大希望,你本来底子就差,再这样淋雨,急火攻心,说实话,基本就是回天乏术的。”

  “那么…是怎么一回事。”

  “祝部有过妖术,祭司似乎可改天命,具体…不知真假。兴许是错了吧。”方璟随口道。

  “我似乎也听过,但应当只是传言了。”阿九笑了笑,“刚刚李大人是来做什么的?他不是陛下身边的?”

  方璟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表达了不清楚。

  阿九便也没再追问下去。

  无忧是半夜里听声被弄醒的。

  “你们在干什么?”无忧抓过时笙问。

  时笙转过头,“二殿下好,公子说雨明日便不下了,要抓紧时间,所以今夜就要行动的了。正好趁着现在没有下雨,半夜里人也懈怠,我们好攻些。”

  他刚要开口问话,只听了何文泽轻唤,“阿笙,你过来。”

  “来了。”

  这也许,会是最后一次攻城了。

  即使自己不会打仗,也知道,卫国是撑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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