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惟道独尊清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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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道士楼观派道士岐晖,派出八十多名道士接应,大肆宣传“杨氏灭,李氏兴”,称李渊为“真主”、“真君”,还散尽观中的粮秣,大力资助唐军。
天下各地都流传着“天道将改,当有太上老君子孙治世”之说。李渊父子借着他们的天命谶语,四个月攻下长安,半年后称帝建立了大唐帝业,六年后完成了大一统,结束了自南北朝以来,长达两百年的动  乱。
李渊登基,是谓高祖皇帝。他感念道家佐唐有功,追认老子李耳为李氏家族的始祖,封其为祖神。
武德七年,长安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释奠仪礼,道教在三教论衡中脱颖而出。武德八年,高祖皇帝下诏,天下宗教,以中华本土道教为先,儒教居中,佛教为末的三教序位。
一道诏令,正式将道教提升到了大唐国教的地位。
他制定了一系列崇道抑佛的政策,利用道教圣祖老子,将出身鲜卑军户的陇西李氏,提升到神仙一族,神化了“君权神授”的思想;充分利用道教“无为而治”的学说,与民休息,收拾大乱之后的残破人心。
曾经说过“神仙本是虚妄”的太宗皇帝,也继承了高祖皇帝的说法,明确宣称自己是老子李耳的后裔。贞观十一年,下令继续置道教于佛教之上,进一步巩固其大唐国教的地位。
…。。

叶法善天师看见中书令薛元超从容地站了起来,叉手道:“陛下,岁月倏忽,我们君臣白首,从东宫到禁中,共事三十余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朕有薛卿,若暗室而照天光,临明镜而睹万象,卿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鼓乐声戛然而止。
薛元超清了清嗓子,道:“大唐崛起,雄视万邦,天下各教聚于中原,两京寺院道观林立,大量剃度的僧尼,疯狂地搜刮民脂民膏,直接影响了大唐的财政收入和武卒来源。长安宗教,已是一片纷乱之象。请陛下下令,好好收拾整饬一下。”
李治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陷入了沉吟中。
眼下能与道教平分天下的,当属佛教。它自西汉末年从天竺、西域逐渐传入中原,经过五、六百年的传播,发展了众多信徒。尤其是著名的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大量的佛经,经过翻译和传播,信徒更是与日俱增。
贞观之后,波斯的祆教、摩尼教、景教,大食的伊  斯兰教等教派,也纷纷从丝绸之路和海上航道,传入中原,在长安、洛阳、并州、扬州、越州、益州、广州等各大城郭和商埠,建立了众多的礼拜寺院。
几大外来的宗教教派中,除了佛教,以波斯的祆教最为著名,信徒数量最为庞大。大唐朝廷还专门设立了萨宝府,来管理祆教信徒。
波斯的摩尼教和大食的伊  斯兰教,它们刚刚传入中原不久,在大唐的信徒还不是很多,但也呈星火燎原之势。
的确,长安宗教的发展,正处于失控中,到了该整饬的时候了。
李治道:“薛卿所说,朕早已看在眼里。南北朝以来,魏武帝崇道排佛、梁武帝崇道尊佛、周武帝抑道毁佛,莫不是以宗教约束天下。朕当遵循祖训,以道教经邦致理,使天下重新归于清净。”
“两位先帝曾明诏,定道先佛后之席次,道教乃得以蓬勃发展。”薛元超道,“陛下养病期间,佛教逐渐盛起,而道教逐渐衰落,只有继续尊道教为三教之首,才能抑制其他教派的乱象。”
薛元超既精通佛典,曾经协助玄奘法师整理佛经,也耽味《易》象,对易学深有研究。
叔侄俩不言不语,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言论。
显庆三年,李治曾三次召集僧道于内殿论教;显庆五年,僧人静泰与道士李荣又就《老子化胡经》引发广泛论争;至龙朔二、三年,论争犹未止。他深深觉得,佛道之争,犹如两虎相捽,大者伤,小者死,还会迎来一群扑食者,不如扶一家独大,以一压百众。
所以,他在登位之初,坚定不移地执行先帝制定的尊祖崇道的政策。
乾封元年,他追谥老子为玄元皇帝,在洛阳城北邙山的最高峰翠云峰上立了一座玄元庙,供奉玄元皇帝的牌位。
…。。

乾封六年,他巡幸老子故里亳州古阳县,又立玄元庙一座,追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寺庙占地八顷七十二亩,派官员进行日常管理,并将古阳县改名为真源县。
仪凤三年,下诏《老子》为上经,位于《论语》等儒家经典之前,文武百官与举子,皆须兼习;并开通了道经科举,举子经《老子》《庄子》《文子》《列子》测试,合格及第者尊为道学举士,考试形式与明经科相同。
同年,又下令道士划归宗正寺管理,立位仅次于亲王。
武照天后虽然在《建言十二事》中提出:“王公以下,内外百官,皆习《老子》。”但她的母亲杨氏是杨隋宗室子孙,承袭了杨隋世族信佛的传统,受其影响,她一直崇尚佛教,长年供奉弥勒菩萨。
在他养病的几年间,她悄然在大唐各地建立了无数寺院和佛塔,开凿了无数窟龛和造像。
长安城里有杨隋一朝遗留下来的大大小小七十一所寺院。唐初至今,高祖皇帝、太宗皇帝新建的寺院,也有五六十所,长安寺院总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所。在天后的暗中推崇下,这些香火本不旺盛的寺院也日益兴隆起来。
两人一文一武,佛道两家势均力敌,在长安花开两枝,加之其他教派交错其间,自然是一片乌烟瘴气。
“薛卿,你替朕拟旨,大唐天下继续以道教为国教,置于三教之首,其他任何教派的寺院,均不得超越现有道观的数量和规模。诏诸州置道士观,上州三所,中州二所,下州一所,每观各度道士七人,以彰清净之风,伫洽无为之化。”
“诺!”薛元超抬眸望去,似乎看到了李治整饬宗教界的决心,他才放心地落了座。
侍中裴炎叉手道:“陛下,大明宫内三清殿、太上玄元皇帝庙均空置多年。历来,大内道场与王道盛衰共存,诺大的皇宫,怎可让两处道场的香火冷冷清清呢?”
李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也是天后一心尊佛,有意无意之间冷落了内道场。
他转向叶法善天师。“叶卿,你曾经充任大明宫内道场法仪一职。那时候,众多道士在你的带领下,每日撞钟伐鼓、打坐诵经,热闹异常。今日恰逢你入京,就依旧由你长驻禁内,住持大内道场吧。”
叶法善天师立刻起身,叉手致礼。“这么多年过去了,天皇陛下还记得我的好。这份恩宠,真是莫与为比!臣一定重振大内道场,日日为陛下祈愿追福,禳灾祛病。”
“叶卿客气了。朕让工部侍郎明年开春之后,重新修缮一下三清殿,让你们师徒住得更舒心一些。”李治身子开始有些不适,举起手中的杯盏,道,“朕不能饮酒,今晚就以一盏清水,谢众卿陪朕说了一晚的话。”
酒阑宾散,众人鱼贯而出。
叶法善天师看见李旦目不斜视,行步如风地从他眼前匆匆而过。
就在交会的一瞬间,李旦忽然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英气上扬的剑眉下,一双黑似松墨的眸子,犹如一潭秋水,清净无尘,又深不见底。
时光凝结的那一刻,一瓢秋水,从他眼眸里泼出,全部倾洒在了叶法善天师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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