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中送炭感民众 虎口救人计力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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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阴风不止的清晨,蒙蒙的下起了小雨。竹枝树表的叶子,在肢体鳞伤的干渴里得到一些慰藉。鬓发凌乱的茅屋顶,在雨点的梳理下柔顺了许多。可是风雨也将周苑晚上遇劫和老母亲被绑的事扩散到周边石达堡、古城、勒塘及四月八大塘等村庄里去。

        消息传到勒塘一匹鲁夫的黎江山那里时,他眼都直了。瓜花嘴和铜铃眼他们的母亲是黎江山的亲姐姐,一个父母亲早丧曾与他相依为命,并亲手把他养大的亲姐姐,年近古稀了还被贼人绑架,那不要他的命!

        黎江山嘴巴里大骂刀疤脸缺德,什么狗小牛小发瘟肿之类的话骂了又骂,后来又转骂鹰鼻、铜铃眼和瓜花嘴几个外甥无能,什么烂泥上不了壁啦扶不起的阿斗啦,再后又转为哀叹他的亲姐姐命苦,什么地方不嫁,却嫁去周苑这等四面不见村庄的所在。骂和哀叹只是发泄而已,但解决不了实际上的问题。他丢下手头上的活,披上蓑衣戴上笠帽飞也似的往周苑赶;他得去看看情况,作一些决策。

        慈眉善目的老邓在菜园摘菜,听到周苑昨晚发生这样的事,急得她拎起菜篮就往家里跑,她要把这个吓人的消息告诉明禅。瓜花嘴是明禅的好乡邻,平时多有往来。家里受到修德设局陷害,他不止一次过来排解。瓜花嘴的嘴,虽说似南瓜花那样狂张,话也多了一些,但他心地善良。她脚步咚咚,菜篮里的菜晃荡,离家门还有几丈远,她焦灼的声音已传到天麻麻亮才勉强入睡的明禅的耳朵里。

        明禅睁开疑惑的眼睛,撩起蚊帐看着老邓。老邓心头怦怦,口震震地告诉明禅她听到的消息。明禅啊啊地应着,眉头紧蹙。老邓问要不要过去……

        饭瓢和棒槌等周苑一帮孩子们泪迹斑斑,或坐或蹲或站在开门的厅堂里,梁氏吆天喊地围着猪拦牛拦骂刀疤脸发瘟佬,天收你,去年抢了现在又来!党氏和李氏呢,则检查自家的谷缸和米缸,看贼人有没有留下一点谷米给他们过冬,大门里铜铃眼、鹰鼻和瓜花嘴三兄弟三只头颅品字形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他们的脸上是伤痛万分。孩子们的惊吓和牲畜及谷米的损失,此刻不是最要命,他们老母亲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贼人退去时放下话,叫他们拿钱到**圩去赎,慢了就等着寻坟拜。贼人这般的收拾他们的软肋,很明显是贼人在周苑抢不到一厘半毫的金银财宝。

        黎江山心急火燎的吆喝着走进大门:“瓜花嘴,你母亲我姐姐真的被刀疤脸捉去了么?”

        瓜花嘴还来不及应答,黎江山一眼看到大门边横着石碾,庭院中杂七杂八地丢弃着铁铲、扁担、纱托、灯盏,一帮外孙一脸惊恐地窝在厅堂,嘴里接下来的话说不出了,估摸他姐姐被刀疤脸捉去不是虚。不过,他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睁大眼睛慢慢移动脚步,大门内、庭院中、厅堂里、睡房、猪栏、牛栏和粪六等地方到处看。

        铜铃眼、瓜花嘴和鹰鼻三兄弟突然看到性子似火炮筒一样的舅舅到来,一下子三魂不见了七魄。鹰鼻这时急中生智,等到黎江山四处找不着他姐姐来到他们面前时,笃声跪在了黎江山的跟前。铜铃眼和瓜花嘴他们见状也急忙学着鹰鼻的样子跪在了鹰鼻的后面。梁氏一向声高自傲,对黎江山这个舅舅也不甚放在眼里,尽管他平日里每每有些出于常人的妙计策。可这刻不同,家婆被贼人绑架,自己丈夫和两个伯伯都在舅舅面前认错,她那敢耍横!在她心里,还有一个响当当的打算,赎家婆少不了赎金,如黎江山舅舅能在这关健时刻想出既能救回家婆,又不用花钱的方法,那自己藏在床底地下的一些钱银就保得住了。她想到这,本来就要从猪拦处走过来跪到铜铃眼后面,可她又是一个不肯做赔本买卖的主,就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她走到党氏和李氏的睡房门口外,分别与她们耳语一番。党氏和李氏见到自己的丈夫已这般,再说梁氏说得也有理,为自己家的钱银不受损失,跟着梁氏也跪到了黎江山的面前。而且梁氏她带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家中谷米猪牛被贼人抢走的不幸,和家婆被掳的无奈。她等到党氏和李氏也跟着哭哭啼啼,及瓜花嘴三兄弟也口发唏嘘时,还转头招呼饭瓢、铃铛一帮孩子们过来跪下。

        此情此景,让黎江山看到,只有当他姐姐仙游时,他来吊唁才有的情况,他更确定他姐姐,昨晚被三鸡塘刀疤脸这帮贼人掳去无疑。他看着面前这帮外甥和外甥媳及外甥孙子孙女,心中气噎难语。他弯腰颤抖着手扶起他们,说着安慰的话。等到瓜花嘴请他坐到厅堂时,他才问道:

        “大外甥!刚才我进门时看到你们三兄弟头挨头的拢在一起,是不是商量好救你们母亲的办法了?”

        瓜花嘴还没有出声,鹰鼻就先说:“舅舅!我们三兄弟惊魂未定,正商量着去请您来再作打算呢,那想你心系我们的母亲的安危大清早就来了。其实你姐姐是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心比你还急呢!”

        “舅舅,”瓜花嘴也说,“国要老臣,家要老人,老人是家中宝。而且你姐姐,还是生我们养我们的母亲!再说,我们一帮儿女还等着她老人家来照看,巴不得现在就去**圩救她回来!”

        好你个瓜花嘴!你心里想着的不是我姐姐的安危,却只想着你们这一帮,扶不起的阿斗。岂有此理!但他强压怒火,面上却说:“大外甥有心!我现在想问的是刀疤脸所索的赎金你们几个外甥藏着的够还是不够?如不够,我那里有一些。”

        “这个”瓜花嘴这个时望向铜铃眼和鹰鼻。

        “舅舅,”梁氏不等瓜花嘴和鹰鼻他们应答,抢先说,“我们一家子有大有小将近二十张口,谷米没有了,猪牛鸡鸭没有了,大的不吃小的也要吃吧?”

        切!黎江山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反说:“三外甥媳说得有理。老的已老了,小的正等着米水养大呢。再说我姐姐身体比我肥胖,饿她几天也瘦不到那里去。”

        啪!梁氏的屁股着了铜铃眼响亮的一记。

        “反了你!竟敢和舅舅这般的说话。哼!再敢说,看我不拿菜刀剁了你!”

        “妈妈!”美娟见状哭喊着走过来抱紧梁氏的腰。

        “妈妈!”饭瓢和铃铛也哭着走到他们的母亲身边。

        狮头鹅和瘦猴一帮孩子那见过这等阵势!哇哇的大哭,将周苑变成了哭的海洋。

        “哎哎哎!三外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三外甥媳说的是真实话,刀疤脸那里是无底洞,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象前年他们来抢了今年又来,如把家底全部给了他,现在到明年六月禾熟,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孩子们吃什么?”

        “这,”铜铃眼无言以对。

        梁氏得到舅舅的支持,抽噎着鼻子进房去了。

        党氏和李氏见状,也纷纷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房。

        厅堂里一片寂静。铜铃眼在舅舅面前打自己的媳妇,尽管是出于敬重长辈,但倒过来说,敢在长辈面前打自己的媳妇也是对长辈的一种亵渎,他低着头不吭声。瓜花嘴和鹰鼻因梁氏的点破也是心虚,一时也不言语。

        “唔!”黎江山重重地叹了一声后自言自语,“前年被抢了一回,我叫你们农闲时练一些功夫对付贼人又不听我的话!现在知错了哇?呀?咦!我怎么把一个人给忘了呢?”黎江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瓜花嘴三兄弟都仰起头望着黎江山,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舅舅,你忘记了什么人?”铜铃眼闪动着眼睛问。

        黎江山没有作答,而是频频地点头。

        瓜花嘴看到有生机,催促着问:“舅舅,你说嘛!你忘记了什么人/?他——”

        “大外甥,”黎江山拍拍瓜花嘴的肩头说,“你知道三鸡塘的刀疤脸最怕什么人?”

        瓜花嘴望着黎江山摇头。

        “那你们一定听说刀疤脸脸上那道刀疤是怎样得来的吧?”黎江山引导着说。

        “啊!”瓜花嘴拍了一掌自己的额头,“舅舅,你是说四月八大塘的明禅、字玄颜、号道养的明禅,也是舅父你的堂内弟的明禅?对。是他!我去他那里走动时,他和我说过。明禅功夫了得,刀疤脸不是他的对手。那次刀疤脸带贼人来四月八大塘抢劫,刀疤脸被明禅一个猛虎擒猪和一个猿猴出洞撩翻在地,是周泰上前去砍了一刀得来。而且我还知道明禅不止武功高强,是附近村庄少有,他作起法来虽说不能呼风唤雨,但能让两只长凳打架,令几里外正在响着的鼓、钞、钵失音。我还听说,他有变鹤飞天的能耐呢。”

        瓜花嘴这样说着时,那知铜铃眼冷冷地看着他。虽说明禅以前也来过周苑玩,有过一面之缘,但明禅没有在他面前露过本领,他怀疑都是些江湖传闻。黎江山看着铜铃眼这般不以为然的模样问他道:

        “小外甥,大外甥说得有错么?”

        “这个”铜铃眼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舅舅,明禅那么利害,又被修德弄得七零八落!三个儿子至今不知去向不说,连在四月八大塘居住的同姓人一个都跑掉了,留他一个光杆司令?”

        “哎,话不能这样说!”黎江山为明禅打抱不平,“冼姓人在四月八大塘,本来就不多,就是加上梁、谭、叶和欧等姓人,也不够人家修德族人的三分之一。修德族人要排挤他们也是可以理解。唔,照我这个局外人的看法,修德针对明禅的主要原因,除想霸占冼姓人的山岭土地外,我看是明禅不肯将祖传的功夫传授给他族人。”

        “对对对,我想也是这样,不然凭明禅的功夫和智慧,那弄到这般境地!”瓜花嘴帮腔。

        “智慧!功夫!”铜铃眼冷笑,“如他明禅有智慧,那有狗头岭变成‘九条’岭这个空子给修德钻?如他功夫了得,也不见他敢动修德族人分毫?更不要说见官了!”

        “铜铃眼!人有失足,马有漏蹄,老虎都有打瞌睡的时候,何况明禅是一个心胸坦荡的人,何曾想到修德这家伙乡人都使奸诈,把狗头二字写成‘九条’二字呢!是吧!至于功夫嘛,他这是忍气为高,以和为贵,懒得与修德这样的人争个高低罢了。说到狗头岭被修德变成‘九条’岭而不去见官,俗话说:‘斗官穷,斗鬼秃。’何况明禅为了一块地没有钱买,而用一只狗头岭去换,那来的钱去见官!再说,明禅曾与我讲过《窦娥冤》朱小兰与李驴儿的故事。他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人命关天的事,官府都这般草率,区区几个山岭的小事,谁去辨别真伪。”瓜花嘴争辩。

        鹰鼻伸手扯扯铜铃眼和瓜花嘴的衣服。铜铃眼和瓜花嘴向鹰鼻对视了一眼睛,二兄弟不再说话。

        吁!黎江山斜睨他这几个外甥,嘴里吁出一口气。

        “舅,舅,舅父,你,你,你说的明禅,是明禅能帮到忙?”鹰鼻慑懦着说。

        黎江山看了鹰鼻一眼,说:“你们不是不信么?”

        “舅父!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况你还是我们的亲舅舅。你只管说,最多我们来个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救回我们的母亲就是好事。”鹰鼻说。

        “我可怜的姐姐!”黎江山哀叹一声之后接着说,“你们家有金银财宝不肯拿出来去赎你们的母亲,我的原意是想请刀疤脸的克星明禅去救你们的母亲,可你们又不癫不废的说这说那!”

        鹰鼻的脸红红,头也低去了许多。

        “舅父!”瓜花嘴低调地恳求,“外甥家的境况你是知道的,那来什么金银财宝!正如我三弟媳担忧的那样,能吃的东西被贼人洗劫一空,未被抢去的些少钱银,能维持到来年禾熟,那也是万般的庆幸了,你就不看我们的面也看你姐姐的面,为我们指点一二。如明禅真能帮我们把母亲救回来,我们不但请明禅,还要请你喝上三天三夜的糯米酒不算,我们一定听你的话,跟明禅学功夫,如他愿意教的话。”

        “此话当真?”黎江山眼里生出光芒。

        “当然。”瓜花嘴拍胸脯。

        黎江山望向铜铃眼和鹰鼻。

        “我们听舅父的话。”铜铃眼和鹰鼻应允。

        “那就好那就好,大外甥你去四月八大塘把明禅给我请来。记住,一定要低调,语气婉转,还要诚恳和动之以情。”

        “哦。”瓜花嘴应着去了。

        瓜花嘴飞跑着刚到猫步江涟,就看到明禅挑着家里仅有的一担稻谷,和脸扁扁的射得一手好弓箭的谭境、肩头耸耸的欧阳、面如圆月的梁高、下巴儿尖尖的叶青来到了猫步江涟对面。他奇异地看着明禅这一行人。叶青眼尖,他行在最后,反倒看到江涟对面的瓜花嘴。他脱口就出:

        “明禅大哥,你们看江涟对面,那不是瓜花嘴么?”

        众人抬头,都啊地叫了一声。

        “是瓜花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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