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买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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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

        马车所停之处,不远似乎是个集市,大概这天正是赶集日,人声嘈杂,很是热闹。那小孩应该是从集市上跑出来横穿官道才差点撞上马车。此时吵闹声起,渐渐引来集市中的人群观看,或远或近,指点说笑。张伯过去将几人带回车边,水香憋着嘴道委屈,说那妇人当真不是小孩亲娘,是个牙婆,专以买卖人口为生,这小孩不听话被她朝死里打才逃跑,这下被她抓回去,说不定打没了命。

        水香也是傅家自牙婆手里买来,虽然那时年幼,或许留着些记忆,也可能单纯是见着跟自己年纪相当的小孩可怜,只是紧紧护着那小孩,像个护崽的母兽。恐怕就是这样才与那妇人起的争执。

        “大家伙儿都来看!”牙婆见有人围观,更加得势,放开嗓子喊叫,手上牢牢抓住李勇,“青天白日的,这就要抢人去!放到哪里都不是这个说法!你们给评评理,再是富贵人家,也不能这样欺压我们穷人——!”一边喊,一边拽,李勇的外袍都要被拽下去。李勇急了眼,伸手去掰她手,结果被这妇人一低头咬在手背。

        “哎呀!”李勇吃痛,手上用了力,将妇人甩开出去。

        “打人啦——杀人啦——”牙婆跌在地上,滚了一身灰土,顺势坐在地上哭嚎起来,嘴里像开染缸,荤素不忌,污秽不堪。

        水香年幼,许多乡野间粗俗脏话听不懂,却也知道对方骂得恶毒难听,嚼着泪对喊:“你胡说,明明是你欺负小孩,我们哪里抢人了,你们看你们看,她把人朝死里打……”说着转身把那小孩单薄的破衣掀开,露出小孩瘦干的身体和污垢掩盖不去的伤痕密布。她声音尖脆,可惜抵不过那牙婆高声嘶骂,最后只是憋着嘴流眼泪。

        傅桓真实在听不下去,火冲了大脑,自车夫手里拿过马鞭来丢给水香接着,沉声道:“打!”

        水香先是一愣,继而咬了牙骨,握着马鞭就朝那牙婆甩过去。

        这些时日,傅桓真跟着陆管事练功,水香要陪着她,自然也学了不少。她身体健康,还额外学了写拳脚,力气都大了许多,此刻挥舞着鞭子,似模似样的。那妇人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动手,先吃了几鞭,忙着闪躲,一时来不及继续叫骂。

        傅桓真冷眼看着,也不喊停。旁边有人开始议论说他们仗着是有钱人家作威作势,她只当听不见。作威作福便作威作福,那妇人骂得那样难听,她没法子骂回去,又不想就此吞声忍了。不能骂,便打回去。何况水香是个小孩,再怎么打,难道还能打出什么来?

        水香毕竟人小,打了没几下,自己先累得歇了手。那牙婆得空,还要再骂,傅弘孝寒声道:“她骂一声,你便打一下,打不动了,换李勇去打。”

        李勇可不是小孩,只看衣着也知道是个武夫而非书生,被他一鞭子下去便不是疼一下完事。何况这是傅弘孝开的口,牙婆在外头讨生活,眼色是有的,吵一吵无碍,跟有财势的人家较真,只有吃亏,于是不敢再骂,但嘴里仍是叽叽咕咕不肯罢休。

        傅桓真看看被水香护着的小孩。小孩静静站在旁边,眼神漠然,脏脏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衣服脏污不堪,泛着酸腐气息。再看看旁边的水香,双眼通红满脸的泪,两腮鼓着,咬牙切齿的,可是衣物簇新精致,皮肤红润、身体结实,比那小孩高出大半个头去。

        那牙婆不敢与傅弘孝对阵,只是望着傅桓真道:“小姑奶奶好不讲道理,这倔强畜生听不进人话,不调教好了今后危害主家我可受不起牵连!我教训我自家的,你们若是不买,做什么管我闲事!便是将他打死了,也只是我家的事!你们做什么要抢人?……”

        水香抬了眼怯生生朝傅桓真看,傅桓真被她看得头痛,而且事情管了,人也打了,到这时扭头就走,也说不过去。

        傅弘孝转头看她,眼中带了几分促狭:“现下如何?”

        傅桓真也不去看水香那张满是希翼的脸:“将人买下。”朝傅弘孝道,“小叔先借我些钱。”

        傅弘孝道:“这点小钱,你叔叔还不放在眼里,你要拿去便是。不过叔叔有话问你,眼前这个是买了,可天下如此之大,不平之事那样多,你件件都要管?且莫说天下,那个集市上,比这小童悲惨的人比比皆是,怎么,你都打算买了回去?”

        傅桓真摇头:“小叔的意思我明白,天下的事我哪里管得了,又怎么轮得着我去管?不过水香是我的丫头,她被人欺负了,我不依!”

        傅弘孝失笑,对一旁王公子拱拱手:“王兄见笑。”

        王公子神色平淡,微微颔首:“小姐天真率直、处事果决,年纪小小已有侠士之风,很难得。”

        傅桓真嘿嘿一笑:“先生别夸我,我不敢当。”

        傅弘孝朝她后脑轻拍,骂道:“你还不敢当,小滑头。”说着示意张伯,“去问问价,将人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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