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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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的雨下惨了,这几日都是太阳高照。若是在以前,文子铮就会把他的被褥拿出来晒,又把他的桌椅搬到雨棚下,在那里写一会儿作业。

        郁鸣是先醒的,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上午,要是没忍住再来一个回笼觉就要变成下午了。他睡得骨头都酥软,文子铮早不在怀里,被子在小孩那里卷成一个团。自己说不定是被冷醒的。

        揉着眼睛爬起来,撩开窗帘——窗帘都被晒得发烫,太阳高高悬挂在他们的头顶。这一觉睡过了头,时候已经不早了。

        坏了,今天还要去医院换药。

        郁鸣转头看见文子铮还在睡,睡得堪称平和,又舍不得叫醒他。他把小孩伸出被子的脚丫塞回去,文子铮闷哼一声,还是没有醒。

        一直等到郁鸣梳洗好,穿戴好,开始在厨房里思考要做些什么吃的时候,文子铮醒了。他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睡衣是歪斜的,半边肩膀大方露出来。

        拖鞋在他脚上像是一个多余的装饰物,文子铮晃悠着走到厨房,坐在了中岛台边上的高脚凳上。

        “饿了。”这是今天他们俩说的第一句话。

        饕餮兽餍足之后就会饿,文子铮觉得自己饿得快要低血糖了。

        “想吃什么?”郁鸣的觉悟不错,在文子铮说饿的时候就乖乖系上了围裙。

        “小葱炒个鸡蛋,再来个拌面吧。”文子铮是一点也不客气。

        也不等郁鸣答应了,他就又从高脚凳上下来,拿了在沙发上软趴趴一团的外套穿上。外套上有烟味,是郁鸣的外套。

        刷牙的时候才算清醒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脸上的那道伤痕不算严重,估计过些日子结好的痂掉了就看不出来了;脖颈上的那道深深的红痕也随着时光流逝而变浅,总有一天也会消失不见的。

        其它的伤痕文子铮倒不太在意,反正穿上了衣服别人也看不出来,只要郁鸣不嫌弃他就好了。

        整个人全部清醒之后,才肯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着。郁鸣的睡衣在文子铮的身上大一号,穿起来松松垮垮的。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细细探嗅上面的香烟味道。

        他本来是不喜欢香烟味道的,臭烘烘的,可他喜欢郁鸣抽的那种烟的味道,好像只有郁鸣抽的烟才是“香”的一样。他一直美搞明白,香烟的香,到底是哪个香啊?

        想到烟就不免想到之前偷偷摸摸看到的景象,一个陌生的男人——尽管自称是“邻居”——和郁鸣一起抽烟的样子是那么亲密,感觉快要吻起来了。文子铮不允许,他要快一点学会抽烟。

        出来的时候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到高脚凳上晃来晃去。郁鸣把小碗里放的小葱炒蛋端到文子铮的面前,把筷子塞到他的手里,恨不得直接上手喂。

        香,但是没放盐。郁鸣不提,那文子铮不说。伟大的爱情。

        “怎么样?”郁鸣问。

        文子铮笑到法令纹如峡谷一般深陷,“好吃。”

        郁鸣根本不会做拌面,文子铮要求了他就现学,也不知道学的是哪一派的,总之端上来的面坨得没办法下筷子。

        还好,不咸,口味正好。文子铮面不改色夸好吃,郁鸣也不傻,知道做的不好吃。他的小孩不是恭维他,是爱。

        伟大的爱情。

        “如果不好吃的话,那就别吃了。”郁鸣妄图没收文子铮的碗筷。

        文子铮抓住郁鸣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吃,掉,的。”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

        要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又重归于好。文子铮算是明白“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了。你根本舍不得和爱人吵架,前提是你真的爱他。

        还是昨晚那辆黑色奔驰车,宝蓝色的超跑就像是一场梦,醒过来之后就没有了。

        文子铮没有像昨晚一样坐在后排,而是坐到了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他瞥见郁鸣笑了。

        嗯,很好哄,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好哄。不是给颗糖就乐呵,是糖还没到手里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

        文子铮的腿上是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他这段时间以来住院的所有诊疗单。

        “只是去换个药而已,不至于吧。”郁鸣拿出这个的时候文子铮就忍不住说了。

        “怎么不至于,万一人家医生要呢。”

        于是,文子铮也被哄开心了。他比郁鸣还要好哄。

        他们是牵着手一起走进医院的,大方到不惧任何目光。

        郁鸣还是没有陪着文子铮一起去换药室换药,不是他不愿意,是文子铮不想让他陪着。他就坐在门边上的椅子上,看上去很平静,微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

        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之下是狂风骤雨。他害怕听到里面的嘶吼,更害怕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就代表文子铮在咬牙忍着。

        文子铮没在换药室呆很久,他很快就出来了。门被打开的时候,郁鸣“噌”地站起来,紧紧抓住了他的小孩的手。

        小孩看起来很好,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哭过的痕迹,只是脸有一点红。

        “最后一次,完美收官。”他笑起来了,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的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郁鸣也笑了,他牵起文子铮的手,两个人肩并肩走起来。

        听从文子铮的建议,郁鸣放弃了果篮,买了两大袋橘子。新鲜的,光亮到像是打了蜡。

        站在文子婧的病房的门口的时候,文子铮才难得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这紧张是从哪里来,松开郁鸣的手,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开门。

        开门之后面具就戴上了,反正文子铮的宗旨是无论日子过得有多难,都不能在姐姐面前表现出来。

        “姐,好想你。”文子铮小跑着,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熊抱。

        “姐姐也很想你。”文子婧把自己埋在弟弟的肩膀里。

        刚坐下就絮叨个没完,像是有数不尽的话要讲一样。郁鸣替他们拉上了围帘,又坐在一旁剥橘子。是新鲜的橘子,没有打过蜡,才剥开的时候就香气四溢。

        老规矩,一分两半,姐弟俩一人一半,郁鸣没有。

        “下个月八号做手术,你知道吗?”文子铮把一瓣橘子塞进嘴巴之前问。

        文子婧点了点头,“知道,医生和我说了。”

        “那就好。”文子铮嘴里还有橘子,说话含含糊糊。

        “你呢,最近都好吗?”她这个弟弟这些日子都神出鬼没的,还好没有忘记要给她打电话,不然她一个人在医院里肯定要胡思乱想。

        “我?当然好啊,最近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每天能吃两碗饭。”文子铮承认自己的描述有那么一些夸张,但这夸张是为了安慰姐姐。

        文子婧还想要问,被弟弟塞了一瓣橘肉。

        “别问了别问了,我好着呢,真的好着呢。”

        床位朝南,太阳和他们一样,大方照进来,照得大家都睁不开眼睛。

        郁鸣不说话,微微笑着,低着头剥橘子。文子婧也不说话,慢慢地吃橘子。文子铮轻轻靠在姐姐的身上,看着郁鸣的脊背上披了一层光,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美,美到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郁鸣就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他这么好,自己是不会放手的了。

        文子铮伸长了手臂,把剩下的最后一瓣橘肉递到郁鸣嘴边。

        “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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