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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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感觉呢?文子铮觉得最适合的词应该是餍足,可这个词也不是完全匹配。他找不到完全匹配的词。不是因为读书少,只是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可以准确无误形容当下心情的词。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又要做加法了。文子铮喜欢做算术,喜欢数学题在经过思考过后被解开的那种感觉,但不是现在。现在他不想做数学题。

        从外面回来,到了家,就什么都不想了。单单是回家的这一个行为,就是餍足。饕餮兽其实也好容易被满足的,只要它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知道是该说文子铮的运气好,还是郁鸣的运气好,他们今天翻云覆雨两次,都没有让腰际最敏感处的那个小伤口开裂,黑色的手术线像是一只蜘蛛趴在文子铮的腰上。

        郁鸣蹲下来,不得劲儿,索性直接跪下来。他跪在浴室冰冷到可以称之为刺骨的瓷砖地上——白天忘了关窗户,现在暖气声轰隆隆响,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话语交流。已经不需要了。

        尺寸正好可以覆盖“蜘蛛”的无菌敷贴被小心翼翼贴在文子铮的伤口上,郁鸣小心到他的手腕甚至都颤抖。

        总还是要洗澡的,不只是因为脸上是泪、身上是汗,更是因为洗澡在潜意识深处象征着洗去那陈杂之物。冲个澡也是好的,哪怕不能洗太久。

        文子铮总是留恋那巨大的按摩浴缸,恨不得把身家性命都投进去。可实践告诉他们现在还不行,郁鸣手腕子上那如肉虫一样丑陋的伤疤就在他的眼前一直晃啊晃。

        热水对着脑袋劈下来的时候,文子铮才终于哭出声来。郁鸣就在门外候着,他也不敢哭得大声,只能小口小口地哭,把声音藏在水流声里。

        黎子窈像是有什么魔法一样,催促着文子铮把那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反正他早就认定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讲给郁鸣听了,如果可以讲的话那他早就讲了。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讲不出来。

        全盘托出的时候,文子铮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错觉。

        与他想象中的心理诊室不同,他和黎子窈面对面坐着,中间是一个小茶几,茶几上面的玻璃看起来从来没有擦过,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泪掉在了那上面。

        沙发并不舒服,可与其说是不舒服,不如说是让文子铮觉得很难受。硬邦邦的布料,像是在漆黑潮湿的仓库里呆了好几年,再被拖出来旧物利用。

        揣着纸巾盒一边哭一边说的时候,文子铮就想不了这些了。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甚至是一个停顿,都像是抽在他身上的鞭子。

        旧日里的那种他体验过的痛苦的实感卷土重来,身上的每一个伤痕都开始发作,心尖最嫩的那一块肉被人紧紧抓起来揉捏。半包抽纸被他哭完了,黎子窈又给他拆了一包。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那漫长的时间里,都是文子铮在哭,黎子窈在听。哭到最后眼泪流尽了,也就哭不出来了。文子铮抱着纸巾,看着黎子窈给他开处方。

        “必须要吃药吗?”文子铮有些不情愿。

        黎子窈低着头写处方,她的头顶有一个旋,处在正中的位置。

        “嗯,必须。”强硬的话也被她说得温柔。

        文子铮从浴室里出来,他又忘记拿浴巾了,甚至连换洗衣服也没有拿。郁鸣就一直候在门口,等到文子铮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拿浴巾裹住他的身体。

        “去卧室,里面开了暖气,暖和着呢。”郁鸣催促道。

        文子铮看着郁鸣,终是没有说话。他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小跑到卧室里。里面很暖和,暖气得开了有一会儿了。睡衣放在油汀上,带着温度。文子铮把浴巾随手扔在床上,换上了睡衣。这睡衣还是郁鸣的,文子铮后知后觉意识到简攸根本没把他自己的睡衣带过来。

        还好。要真带过来了,文子铮还不一定有胆量穿出来。

        钻到被子里的时候,把浴巾随手往油汀上一扔,也不管不顾了,像是小袋鼠一样藏在被子里。头发还是半湿的,也不记得要擦。从前的生活技巧统统忘记了,现在是被骄纵的十七岁小孩。

        深色的枕套上有湿发掠过的痕迹,像是拖把布扎在了上面。文子铮也不管,拿出手机给姐姐打电话。

        他今年十七岁,年纪不大,离十八岁只是遥遥一望。从前成熟得过分老成,一点儿没有少年人的有趣,现在那种老成像是旧衣服一样被郁鸣脱下来扔掉,真正的十七岁的文子铮就展现在了这个世界。

        “姐姐。”最近他开始越来越喜欢用叠字。

        “明天我来看你好不好啊。”也越来越喜欢撒娇。

        “这几天想你了啊,想你了当然就要来看你啊。”

        “你不想让我来嘛。”

        “当然好啊,我带郁鸣一起来看你。”

        “没关系的,他的工作不忙。”

        “好,那你早点休息,拜拜。”

        文子铮电话打得兴起,没有注意到郁鸣已经走进卧室了。他冲了一个战斗澡,就是为了可以早点上床抱住他的小袋鼠。

        小袋鼠正是顽皮的年纪,头发也不擦就躺到床上。郁鸣拿起油汀上的浴巾,把小袋鼠拽起来,轻轻擦拭他的头发。

        知道他不想吹头发,那就不吹。郁鸣也很累,心累身也累,他也累到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想赶紧躺下进入梦乡,停止大脑的快速思考。

        文子铮在搜索“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从前他很少上网,也没有设备让他上网,不过就是每周学校的信息课那几十分钟,在别人玩游戏的时候搜索关于慢粒白血病的一切。

        比骨髓移植更常见的治疗方法是吃药,那种贵得要命的靶向药。文子婧吃过,没什么用,也没钱一种一种试了。

        病例看多了也就心烦,各人有各人的苦衷,这世界上的苦衷多得让人怀疑上帝是否真的存在,而上帝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看了。文子铮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他的头发也擦干了,慢悠悠转身看着郁鸣把浴巾挂在油汀上。他本以为郁鸣会直接上床和他一起睡觉的,可这家伙竟然转身走了。怎么,难道是想睡在沙发上吗?

        文子铮跪在床上,死死盯着门口。他倒没什么怨气,只是太困太累了,现在只想抱着“袋鼠妈妈”睡大觉。

        门再一次被打开的时候,文子铮才知道郁鸣刚才为什么离开。

        郁鸣走到文子铮的面前,把手摊开,两粒不同颜色的药丸躺在他的手里。一粒是蓝色的,一粒是白色的,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突然有一种武大郎吃药的感觉,文子铮拿起两粒药丸塞进嘴里,又接过温水咕嘟咕嘟全部喝下去。肯定是错觉,他竟然累到会有这种离谱的错觉。郁鸣才不是潘金莲。

        郁鸣拿着空杯子想走,文子铮把他拽回来,也不说话,就装可怜委屈巴巴地看着对方。

        于是。

        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大灯被关掉,床头的小灯也被关掉。卧室里一下子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文子铮把自己藏在郁鸣的怀里,大腿毫不客气地压在郁鸣的胯骨上,他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也不晓得这困到底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那两颗神奇的小药丸。

        他想说什么,但是说之前就累得睡着了。

        郁鸣亦是。

        天都不晓得他们有多累,太阳晒到屁股了也没一个人醒过来。两边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也振不醒两位共度梦乡的甜蜜情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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