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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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笑着走出医院的时候,文子铮觉得这太阳都是为他而升起,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他才知道太阳艳过了头也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这是见家长吗?这个问句徘徊在文子铮的嘴边,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来。

        很早之前郁鸣就说过,他的母亲患有阿兹海默症,已经没有办法认出他来了,所以应该也不算是见家长吧。哪怕文子铮明晃晃站在郁鸣的母亲面前,她也没办法知道这个少年就是郁鸣认定终身的人。

        那应该是什么呢?文子铮低头看着他修剪整齐的指甲,突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郁鸣发动汽车后问他。

        文子铮抬头看了一眼郁鸣,又垂下脑袋看着他的运动鞋,“没什么。”他说。

        是见家长,也是互相融合进对方的生活。从前郁鸣也经常在休日去看母亲,现在这个习惯并没有改变,只是带上了文子铮罢了。

        恋爱不就是这样的吗?本来一个人做的事情,变成了两个人做。一个人要承担的责任,现在有人替你担掉一半。

        文子铮又笑出声了,这次郁鸣没问为什么。

        要说紧张的话,大约只有一点点,理由倒是有那么一点对不起郁鸣,因为他的母亲没办法认出他,所以每一次见面都是初见。文子铮不用进行他的假笑社交,也不用真实面对他男朋友的母亲。

        车驶上高架,文子铮的车窗外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他打开车窗,伸出手臂,感受最新鲜的风。

        风从他的手指中流过去,像是一条无形又永无尽的丝带抚过。

        郁鸣笑眯眯地看着文子铮,干脆把车窗和天窗都打开,光和风都倾泻下来,流进车里又流出去。文子铮的身上像是有一条会发光的鱼,随着光影的变化在他的身上快速游走,他伸手想要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现在说想要接吻是不是不太好?可气氛太好,世界像是翻了个面,把它最纯真无邪的那一面展现给文子铮看。他忍不住的。爱人就在身边,他忍不住的。

        郁鸣没有让他等太久,车停在了空旷的停车场上,不远处就有一个公园,那里的铁黑长椅让文子铮想要牵着郁鸣坐上去,在那里接吻就很好。

        很好是很好,可还是有那么一些任性了。此番前来是为了陪郁鸣看母亲,文子铮告诉自己要搞清楚主次。

        解开安全带之后,文子铮也不动,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郁鸣,像是准备说话,又像是等着郁鸣先开口。

        “怎——”就是这一刻。

        文子铮越过手排挡,捉住郁鸣的下巴,细密地吻了下去。那个呼之欲出的“么”字,被文子铮咬过来,吞了下去。

        光从四周照进来,头顶都发光。文子铮一路上都没有捉住的那条游鱼,现在停在了他的肩膀上,稳稳的,一动也不动。风吹起了他们的头发,起飞又落下,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温柔地抚摸。

        不知道吻了多久又用了多少的力气,以致依依不舍地分开的时候,郁鸣的上唇又出现了微麻的感觉。

        被拆解又吞下的问句最终还是消失在了这个吻里,郁鸣知道文子铮不愿意他多问,那他就不问。

        “走吧。”郁鸣的嘴唇在阳光下油亮得像是涂了一层又一层唇蜜。

        文子铮喜滋滋的,恨不得从口袋里掏出不存在的喜糖分发给擦肩而过的每一个陌生人。

        车门“砰”地关上,笑颜猛然凝固,文子铮像是前一秒还在沾沾自喜的小孩后一秒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没买礼品。”文子铮两手一摊,脸上既是无奈又是愧疚。

        郁鸣狡黠一笑,冲着文子铮眨了眨眼睛,手里的车钥匙像是变戏法一样转了一圈,后备箱就打开了。

        满满的礼品。

        两人拎着这些大红色礼品盒往里走的时候,郁鸣才慢慢解释。这些礼品都是他生意往来收的,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一直放在后备箱里,进进出出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最后一句是双关,文子铮听懂了,他笑了。

        城郊的疗养院不像是疗养院,反而像是高档公寓和医院的结合体。长长的走廊仿佛永远也走不完,刺眼的灯常亮,每一间的门口都有电子显示屏,上面显示负责人和被负责的人的名字。

        郁鸣停下脚步之后,文子铮也跟着他停下。电子显示屏的蓝色背景刺眼,文子铮看到上面三个宋体黑字端正地坐在那里,就像是她已经在看着他了。

        许宝芹。这三个字看起来像是微微笑,可每个人都知道这微笑只是社交表情,而并非发自内心。

        郁鸣手里拎着的东西比文子铮手里的多,他腾不开手敲门,又被那些袋子绳勒得手心都发白。

        文子铮放下手里的礼品盒,是一盒曲奇饼干,敲了敲门。“咚——咚——咚——”三声,里面没有回应。他不知所措看向郁鸣,郁鸣却摇了摇头。

        “她不会回应的,直接开门就好。”不知道是不是文子铮的错觉,他觉得郁鸣说这话的时候有无限的落寞之情。

        专门为特殊人士设计的轻便门把手,握住向下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使用任何力气,可文子铮却觉得有人在他的手臂上放了一颗千斤重的钢珠,压得他的手指都颤抖。

        门被顺滑得打开,就像是电视广告里的那种巧克力瀑布,文子铮觉得自己是滑进去的。

        郁鸣带上了门,把手里的那些礼品盒放下,又接过文子铮手里的礼品盒放下。曲奇饼干、干货礼盒、盒装牛奶,还有两瓶包装得像是名贵红酒的橄榄油。放下这些之后,郁鸣的心里大叫失策,后备箱里的东西根本不适合送过来。

        文子铮直愣愣站着,像是一块虚假的广告板,上面的人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可文子铮笑不出来。

        许宝芹,不,不能这么喊,是郁鸣的母亲,现在正死死地盯着他。她很瘦,松软的皮套着疏松的骨头,脸上一点肉都没有,整个面容像是要垮下来。眼睛里几乎看不见眼白,像是青蛙一样快要凸出来的椭圆眼球,仿佛黏在了文子铮的身上。

        郁鸣拽着文子铮的袖子,把他轻轻拉开。

        “你挡着电视了。”就连郁鸣讲话的声音都变轻了,轻到像是空气中短暂飞舞的浮毛,很快就落到了地上,再也找不到了。

        文子铮这才发现许宝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电视,她就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一动也不动,身上盖着深红色毛毯,脚伸进了柔软的毛拖鞋里。

        电视机的声音调得很小,正在播放新闻。

        “她……”这个字说出口,文子铮就后悔了。第三人称太不礼貌,他不应该这么称呼男友的母亲。

        郁鸣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拉着文子铮坐下。房间里有两张椅子,一张是扶手椅,软垫上绣着盛开的红玫瑰,另一张就是普通的木头椅子,靠背是淡绿色棉麻质地。

        文子铮坐在了扶手椅上,郁鸣就坐在他旁边的木头椅子上。

        许宝芹就在文子铮的斜对面,就算他不去看她,余光也不会忽视她。文子铮紧张到后颈一阵一阵发麻。

        郁鸣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会和你说话的,她也已经不认识我了。”明明暖气开得好足,可文子铮觉得郁鸣讲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阵最冷的风,“就这样陪着她,就好。”

        文子铮回握住郁鸣的手,他捏了捏郁鸣的手指。我在呢,有我在。

        郁鸣靠在了文子铮的肩膀上,他微闭着眼睛,可眼前的景象不会从他的眼前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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