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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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灿语气波澜不惊,仿佛没在说什么重要的事。

        他从小到大见惯了这样的嘲谑,却从没有人像他方才那般说句维护他的话,就连他那个拥有无上权力的父王亦是如此。祁灿时常会想,父王如此讨厌自己,也一定很讨厌自己的生母。只是他想不透,父王到底为何会与那中原女子生下他,又任由自己的儿子被旁人欺辱。

        虽是在众人面前维护了她,沈妧也并未觉得祁灿是在帮她说话,左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想旁人对自己的夫人妄言妄语。

        这些,她都明白。

        周遭议论嬉笑的声音也随着祁灿的话戛然而止。都说君上厌恶新王后,新婚之夜根本未踏足王后的大帐,只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被这女人迷了心智?

        祁灿朝身后的侍从拨了拨手指,示意她替自己斟满酒杯。

        这会儿几个会看眼色的人已经举起杯盏,殷勤的起身朝着沈妧赔不是,解释自己从未有对沈妧,对祁灿不敬的想法,然而,有没有这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沈妧自是不会与这群无耻之徒计较,只要不在她面前提及周纪则,提及侮辱大晋的话,她便可沉心静气,扮演好北境王后的角色。

        宴席也并未因为这个插曲而终止,只沉寂了片刻,就又恢复了方才的喧闹。反倒是祁灿像是藏了心事一般,即便没人过来敬酒,他也独饮了数杯。

        沈妧就在一旁看着,她心底隐隐有些担忧,瞧他这半醉不醉的样子,恐怕到了夜里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掠夺自己,若如此倒不如直接将人灌醉,晕死那种最好。

        沈妧遣散了身后的侍从,换成她亲自把守着酒壶,见着祁灿的杯盏空了,便立刻殷勤的填满。天冷的时候,北境人喜欢饮些烈酒暖暖身子,什么人也禁不住这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下肚。

        真不能再喝了。

        祁灿垂眸看着自己那从未空过的酒盏,思量片刻,还是抬手将沈妧当成宝贝护在怀里的酒壶夺了回来。

        今日大概是冬日里最后的宴席,喧闹声一直持续到亥时,等沈妧与祁灿一同出来时,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这会儿天上也不合时宜的飘起了雪花,遥想上一次漫步在雪夜里,还是周纪则陪着她的。

        回去的路上,只有他们二人,沈妧倒腾着小步紧跟在祁灿身后,生怕他又将自己落在这陌生的地方。

        却不知祁灿是否在故意等着他,或是吃醉了酒,脚步不稳,行了一段路后,反倒是祁灿落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离得并不远,祁灿时不时能听见沈妧发髻上那只步摇碰撞出的清脆声。他盯着那步摇看了好一会,好似这几日见她戴的都是这一支金步摇。当个宝贝似的,日日戴着,难不成她只有这一支?还是这步摇的样式有多稀奇。

        祁灿这么想着,伸手抽出女人发髻上插着的步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也不是什么好看的样式,至少,祁灿不觉得有多好看。

        步摇被抽出时勾着沈妧的发丝,她吃痛,立刻反应过来。“还给我!”

        沈妧踮着脚尖伸手去抢,她神色慌张,只是在夜色里看的不是那么真切。她很少这样大声说话,紧张兮兮的样子反倒是激起了祁灿的好奇心,他将握着步摇的手背在身后。“想要?”

        方才有些着急,她整个人都要贴在祁灿的身子上了,沈妧自己也察觉出不妥,她重新将双手拘在身前,后退两步,软下声音道:“女子的东西,你拿着也没什么用。”

        “这步摇配不上你,明日孤叫人多挑几支好看的送到你帐里去。”祁灿这会儿说的倒是真心话。这步摇的样式是早些年时兴的,放到现在看,着实太过单调。

        “我只要这支。”沈妧不肯作罢,她也不管祁灿是否会因此不悦,只绕到祁灿身后,想将自己那支步摇拿回来。

        漂亮的步摇有什么用?不是他送的,沈妧都不喜欢。想着当年周纪则将步摇递到自己手上时还说,要她成婚时戴着这支步摇呢。如今虽已是黄粱一梦,她却也舍不得丢,总想着,让周纪则以这种方式继续陪着自己。

        一支破步摇而已,何以让沈妧如此紧张?祁灿也心生怀疑,他将步摇塞进自己的衣襟中,她越是想要,祁灿就越是要逆着她来。

        “这步摇,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祁灿的语气冷冽下来,眼神也不似方才那般戏谑,一如豺狼盯上猎物的眼神一般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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