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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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越是接近,她越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陆执名并非口出狂言,也不会轻易放她走,可她有傅怀远在手,牵一发而制全身,要想将她留下,唯有在她逃跑的瞬息,有机可趁。

        “今夜我耐性不佳,不想与北君闲聊,大人若想与我交心,怕是要改日再约了。”文旌一脚迈过门栏,盯着陆执名越发阴诡的眼睛:“我不喜欢会粘人的狗,若我发现有人跟踪,傅公子的小命……”文旌眼看着就要全身而退,紧要关头,一柄寒光忽然从障人眼目的死角,斜刺而出,文旌整个人被刀身直插腹部,她身形一晃,牙尖咬破了嘴唇,拿刀的手猛地一抖,陆执名掐住须臾的空挡,双手从袖口翻出,自下而上推了出去,那劲力一路直逼,摧枯拉朽,势不可挡,文旌在瞬间知道自己漏了破绽,不敢硬接,用傅怀远挡住了自己,陆执名却没有收手,寒霜盘旋而上,强横霸道地冲了过来,傅怀远浑身气血顿时冻住,残留的半分生气在眼底扩散消失,僵直地倒在了地上,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

        傅文韬猛地扑了过去,将那冻成干的人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远儿!我的远儿!我的孩子……”

        “你干什么!”屋顶上李小眼睁睁看着文旌被团团围住,下意识挣脱文沭的手,转身就要冲下来,被文沭不由分说拉了回去,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转瞬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阴冷寒气透过傅怀远的躯体,灌进了文旌的肺腑,寒霜袭过透骨之痛,渗进骨缝血脉,四肢尽皆麻木。

        陆执名被人要挟不能一展身手,憋屈的火冒三丈,转眼间,风水轮流,他率先动手,不分敌我地冲了过来,有人上阵帮衬,也被他视作阻碍一掌震飞,恨不能大杀四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文旌眼前阵阵发黑,心知以现在的处境,她讨不到半点好处,逃之夭夭才是上策,可她如今已经入了套就不能退,有时候,生死一瞬,往往拼的就是孤注一掷。

        陆执名步步紧逼,她忍着腹部的绞痛将长刀竖直上提,银光划过刀身,像刀尖上落下一滴清泉,嗡鸣的刀刃万年开了封,卷起漫天残雪,化作一道弧光冲天而起,呼啸着咬上了陆执名仅剩的左手。

        这招项天斩是她从文珩那学来的第一招,也是最难学的一招,刚猛无双,力透山脊,非泛泛之辈能抗,到现在她都差点火候,可在云州城也是她用此招砍断了陆执名的右臂。

        用刀的人招式刚猛,内劲全无,那本该割肉削骨的一剑,只划破了衣服,擦着陆执名的脖子飞了过去。俩人擦肩而过,陆执名趁其不备,探手一抓,正抓住了文旌来不及躲闪的右肩,文旌只觉得肩上压下了千斤重的冷铁,还未等她反应,咔嚓一声骨节错位,右手顷刻间失去了知觉,长刀脱手而落,文旌剧痛中急中生智,左手一勾将落到刀剑抢在手里,继而半点犹豫都没有,头也不回,长刀直奔傅文韬砍了过去,眼看着在十步之外的人,移行换影到了眼前,傅文韬惊惧之下,眼看着刀锋抵上了他的脖子。

        陆执名瞳孔剧颤,终于在那含光掠影中抓住了什么,空荡荡的衣袖下,右臂隐隐有些发疼:“你没死。”

        “大人还活着,我怎么舍得死呢。”文旌一把将脸上的布抓下来,一股甜腥从喉间涌上来,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看着陆执名悔之已晚的模样,忽然笑道:“大人是不是后悔白鹭山上没一刀捅死我,反而一脚把我踹下去,不过幸得河神他老人家不收我,才能让大人他乡遇故知,好好与我叙旧一场。”

        陆执名可以不管傅怀远的死活,可他不能不管傅文韬,傅文韬知道所有事情,还是南梁重要的眼线,好不容易将他摆在了帝京的棋盘上,没走上一步就前功尽弃,陆执名怕是要心疼死。

        陆执名被她摆了一道,脸色别提多阴郁:“没想到,光明磊落的淮亲王府,也会干这种挟人做质的勾当。”

        “陆大人忘了,兵者,诡道。”文旌不再跟他废话,剑锋逼近了傅文韬的脖子:“把路让开!”

        “郡主可想清楚了,你这一刀下去就什么都没了。”陆执名阴沉着目光,悄无声息逼近了一步。

        “我得不到,大人也别想得到,没有他,许多事淮亲王府不一定查不到,可南梁没了他寸步难行,大人若不信,咱们就试试。”陆执名见她刀锋闪了一下,眼皮抽了一下,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擅自妄动,他盯着文旌退到了门外,身上的内功却没收,他倒要瞧瞧挨了一记蛟霜,她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

        长街漫漫,她双腿绵软,若不是傅文韬撑着,她早跪下了,陆执名也不会听她的话,不让动就不动,他会一直跟着她,就像恶狼跟着落单的猎物,不会上口就咬死,而是把猎物生生耗死。

        “郡主方才大动干戈,透骨之痛怕是要忍不住了吧?”陆执名瞧她动作间凝滞缓慢,再看她脸色透白,阴测测地笑道:“不若这样,我帮你取出透骨钉,你把人还给我,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我这个人不喜欢占小便宜,退一步有什么意思,不如大人就此作罢把人交给我,待我解决了此事,大人也好过在这儿跟我虚耗,早日回南梁复命岂不更好?”

        此话说的与骗三岁小孩无异,傅文韬是南梁费尽心血才布下的一颗棋,折在他手里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有脸回去复命,找死还差不多,陆执名说了一句屁话,文旌就还他一句废话,俩人各不相让,正当俩人僵持不下时,一阵马蹄声在无人街头传了过来,清脆稳健,空荡荡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街头,有点诡异也有点熟悉,文旌耳朵一动,觉得这声音有点像那匹吃里扒外的马,直到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奔到近前,文旌才眼前一亮。

        夜狸子奔过她身边,四蹄如飞,一点没做停留,文旌顾不上它是跟谁来的,见马如见救星,立刻挟着傅文韬飞身窜上了马背。夜狸子是难得的良驹,跑起来一日千里,神速不减,陆执名眼瞧着这头畜生,撒开四蹄就跑过一条长街,转眼就要没了踪影,两步飞身追上,文旌坐在后面,背后空门大开,陆执名运了十成功力,手掌都挂上了霜色,本以为得手的一掌却被人中途截死了,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素衣白袍,衣角翻飞,旋身与他对了一掌,功力不深却很淳厚,清冽干净,犹如溪流绵延了十余里,将他掌风化了个干干净净,陆执名一击未中,再一寻人却不见半个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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