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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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了。

        他梦到很久以前初逢越檀,太阳烧着最烈的光,那人披着红袍冲出人群,恣意张扬疾驰而过,马蹄后飞扬的尘土怎么也落不下来,可是他偏偏回头看了一眼,徽礼那时候觉得那抹红是当年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一把泼到他身上,就成了火。

        半夜他觉得很渴,听到有人在屋里走动,就猛地睁开了眼,直起脖颈,看清人后又躺回去:

        “越公子。你到底图我什么呢?”

        越檀闻声看过来,道:“你快死了。”

        他掏出一块毛巾,擦着徽礼的脸。

        这是一张灰黄的脸,额角和嘴角肿起来,有大块的紫黑色的淤血。

        他太瘦了。

        “你饿不饿?”越檀打开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食盒,香气顿时飘满了屋子。见徽礼不应他,越檀便坏心眼地当着徽礼的面自己吃起来,一边滋溜一边夸道:“这周记酱香肘子色泽鲜亮,大口嚼起来,果真是肉嫩香皮弹牙…嗯唔,这鸿福楼烤鸭皮脆香无比,一口咬下去…”

        “有酒吗?”

        见徽礼开口,越檀自知诡计得逞,嘿嘿一笑:“饿啦?倒真有一壶不羡仙,不过你得先垫垫,不然你就得找阎王陪你吃酒了。”

        “我渴。”“你烧着呢,自然是渴的,水我烧好了,给你盛一杯来。”

        房外响起倒水声,想必是在门外架的火,徽礼倒是没想到这个公子哥还会起火。“左右你快死了,我也是佩服你,怎么都劝不动,有病不治,愣是拖了三年,你不久下去,阎王定要夸你好身体。”越檀嘟嘟囔囔地端着一只缺了口的泥碗走回来,右手上像是有一道黑色的柴灰。

        “给。”发现徽礼盯着那道柴灰,便随手拍去了:“以前一连几天打猎,便就地烤着吃,你要是活得再长久些,给你尝尝小爷的手艺。”见徽礼一动不动,只是盯着他看,心下奇怪:“你不是渴吗?”

        “我起不来。”

        越檀听罢便眯起眼睛笑起来,坐到榻上,俯身靠近,目光划过他的眉目:“真是个鬼模样,你还我京城俊俏小郎君。”他的声音低低的,靠得又近,徽礼皱着眉头推开他,“不过是想扶你起来罢了。”越檀伸出手去抵在他的脖颈处,皮下一把瘦骨,他忍不住道:“真是磕手得紧。”便把人半抱起来了。

        “越公子倒是不嫌脏。”他的声音沙哑,一手撑床,一手接过泥碗,一小股水从缺口处流出来,从他的嘴角滑下,一路顺着脖子流,滑过锁骨,流进破烂的衣襟里。越檀的目光也随着这股水滑进去。见徽礼喝完了,便面不改色地接过碗来,给他盛了一碗稀粥,又夹了几筷子青菜放进去。

        递过去的时候发现徽礼把茅草被拉起来,一直盖到了下巴底下。

        见徽礼不接,越檀咳了咳便道:“先吃的清淡些,待病好了些,过几日才可动肉。可是手有不便?也罢,小爷可以勉为其难地喂给你。”越檀说着便回头在饭盒里找勺子,徽礼闭上眼睛道:“不必麻烦越公子。夜已深,还请公子歇息罢。”越檀闻声便把粥放下,扶着他躺下,替他拉了拉被子:“也好,粥给你放这。若是凉了,便喊我再温过就好。料想你也不愿同我挤这榻子,我便去车上睡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已是近酉时,正是最黑的时候。

        夜凉如水,树栖寒鸦。

        我图你什么?越檀屈膝斜倚在马车上,抬头看着天上第三颗月亮慢慢没入地平线,咧嘴笑了一下。自然是要你的命啊,我的老朋友。白玉兰在风中摇摆,又在地上投下一地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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