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淝水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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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兵逼淝水而陈,晋兵不得渡。谢玄遣使谓阳平公融曰:“君悬军深入,而置陈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陈小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兵遂退,不可复止,谢玄、谢琰、桓伊等引兵渡水击之。秦兵大败,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十七、八。

        ——《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七》

        洛涧惨败无论是对苻坚还是对秦军将士来说都是一次深重的打击。

        苻坚原本对于此战满怀信心,秦国必胜,他从未怀疑过。而今,残酷的现实却给他当头一棒,逼得他不得不收起凌人盛气,重新审度形势。甚至开始从根本上怀疑“伐晋”这一决定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连日来,朝中那些当初反对伐晋的大臣的谏言时不时在苻坚脑海中回响:

        “如今晋国虽弱,但君臣辑睦,内外同心,未有大恶。且谢安、桓冲皆是江表伟人,岂可轻犯?”

        “臣昨夜观星,观得岁镇星守斗牛之象,这说明如今天下福德在晋,若贸然攻伐,必遭天谴。”

        “今伐晋有三难:天道不顺,此为其一;晋国无衅,此为其二;我数战兵疲,民有畏敌之心,此为其三。”

        ……

        前有君川之耻,今有洛涧惨败,难道这当真是上天的启示?难道说对晋之攻伐当真有违天道?

        苻坚不禁陷入深深的怀疑、纠结之中。

        然而刚获大胜,势如破竹的北府军并未留给苻坚太多迟疑、思考的时间,他们鼓噪摇旗,日夜挺进,很快逼近淝水。

        淝水位于八公山以南,寿阳以东,为寿阳城之凭护。苻坚甫闻北府军将至,惊惧惶惑,几欲撤兵北返。

        可彻底歼灭晋军、并吞东晋的机会近在眼前,为了这机会,这么多年,苻坚不知付出了多少等待,排除了多少艰险。眼看胜利在望,只差这临门一脚,放弃,又岂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就在苻坚犹豫不决之时,骠骑将军张蚝忽来帐前自告奋勇,称愿率精锐渡淝水奇袭北府军。

        苻坚大喜过望,并不多想,立即准了张蚝所请,并将部下精骑八千人悉数拨与张蚝,任其调遣。张蚝乃前秦出名之猛将,得了苻坚的首肯,他率军连夜渡过淝水,趁北府军行军途中对北府前锋谢石部发起猛攻。

        谢石被这半路杀出的悍敌打得晕头转向、阵脚大乱,未几败阵。张蚝见有机可乘,继续纵兵深入,这时,谢玄、桓伊于率军来袭,两相较量,张蚝不敌,不敢恋战,只好下令部众调头撤回了寿阳。

        张蚝此番“奇袭”虽算不得成功,但其对于谢石部的挫败足以让苻坚重拾伐晋的信心。谢石为张蚝所败,让苻坚开始相信此前秦军的种种败绩不过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考验,而非什么“晋不当伐”的示警。

        苻坚顿觉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于是,在苻坚的亲自监督下,还未从洛涧大败中恢复精神的秦军不得已迅速重整军容,带着复杂的情绪进入了淝水战场,与刚刚抵达淝水东岸未几的北府军隔水对峙。

        秦军虽因刚吃了败仗,显得士气低沉,但是其人数对于北府军来说仍占压倒性优势。谢玄勒马岸边,放眼淝水对岸乌云黑水般一眼望不到头的秦军,不觉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眼前这些人马还不过仅是秦军的前锋,难以想象如若苻坚留在项城的八十万主力悉数抵达战场,那将会是怎样一副骇人的场面。

        与谢玄不同,谢琰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谢玄久久不下令进军,他策马来到谢玄身边,

        “秦贼就在对岸,堂兄还在等什么?我们冲过去和他们拼了!”

        谢玄神色复杂的看谢琰一眼,缄默不言。

        桓伊听了谢琰的话,亦纵马过来,对谢玄道:

        “幼度,敌众我寡,硬拼不得!”

        谢琰不忿:“敌人就在对岸,我们不硬拼难道还调头逃命不成?!”

        桓伊只是摇头。

        谢琰更不忿了:“不能坚战又不能不战,那卿说我们该怎么办?”

        桓伊:“苻坚这次丢下主力,御驾亲征至于寿阳,这说明他求胜心切,必欲速战,不愿久持。我们不妨利用这一点,让他率军后退,以便我军渡水决战。若他肯同意,我们便可趁秦军后退,阵型未整之际杀过淝水,这样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两阵相持,退者先败。这是打仗的常识。苻坚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该不会这么傻吧?”谢琰对桓伊的提议不以为然,

        谢玄蹙眉沉吟,片刻,道:

        “我倒觉得子野说得有道理。苻坚心高气傲,向来不把我晋军放在眼里,两军对阵,他急功近利,不见得在乎那些个所谓的常识。此法不妨一试。总比硬碰硬的好。”

        说罢,遣一使者前往对岸传话。

        使者旋即来到秦军阵中,将谢玄的话原原本本转告苻融:

        “君悬军深入,陈逼淝水,此为持久之计,非欲速战。君何不引兵稍退,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

        苻融得讯迟疑,秦国诸将则皆对此表示反对,张蚝建议苻融:“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其不得上岸,可保万全。”

        然苻融眺望对面的晋军,心下彷徨,不禁回头询问苻坚的意见。

        苻坚此时正急欲挽回洛涧战败给秦军造成的颓势,毋宁说谢玄这一提议正中苻坚下怀。

        苻坚大笑,

        “此是天助我也!还有何可犹豫的?我们稍稍后退,等晋军渡水至半,我即以铁骑蹙而杀之,何愁不胜?”

        苻融想了想,也觉得苻坚说得不错,于是下令全军稍稍后退。

        初时,秦军后退阵型颇为有序,一切有条不紊,岂料就在这时,阵后不知是谁忽然大呼一声:“秦军败了!!”

        他这一呼不要紧,整个秦军阵营顿时大乱,一退而不可复止。原本的“稍稍后退”由此而渐渐演变成了“溃逃”。

        对岸的谢玄见势立刻挥军渡水,杀入乱军之中,苻融纵马奔至大军后方,本欲控制乱局,拦住退兵,不料坐下战马忽倒,苻融亦随之摔下马来,死于晋军乱剑之下。

        主帅既死,秦军大溃。

        谢玄、谢琰、桓伊率军乘胜追击,越过寿阳穷追秦军直至青冈。秦国战败的消息很快传抵项城,及至尚在行军途中而未达战场的凉州、蜀汉、幽冀等数路大军。

        一时间,所有秦军皆丢盔弃甲,争相逃命,自相踩踏而死者,蔽野塞川,淝水为之不流。其逃跑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将至,昼夜奔走不敢稍停,草行露宿,饥寒交迫,冻饿而死者不计其数。

        苻坚亦为乱军裹挟身中流矢,勉强摆脱晋军追击之后,单骑向淮北逃去。

        于时秦国诸军皆溃,唯独慕容垂那被桓冲引至西线的三万人因屯驻郧城,未参与淝水战事而侥幸得以保全,苻坚不得已,只好前往投奔。

        慕容垂世子慕容宝劝其趁机杀苻坚,复燕祚。然慕容垂却不愿趁人之危。

        当年于枋头大败桓温军,慕容垂回国之后因为功名太盛,为太傅慕容评所不容,几受谗毁而死,后只身奔秦,多亏苻坚收留庇护才得活命,其后在秦国为官,王猛又以慕容垂有雄才,曾数次劝苻坚除之,而苻坚皆不曾同意。

        慕容垂顾念苻坚此恩,未忍加害,借兵于他,放他生路,由其自生自灭。他与苻坚亦从此两不相欠,恩断义绝。

        如此,侵入晋土的秦军如潮而来,如潮而退,留下一地尸首和辎重。苻坚所乘云母车、仪服、秦军器械、军资、珍宝、畜产、不可胜计,皆为晋军所获。

        此前被秦军俘虏的东晋诸将朱序、张天锡、徐元喜等此时亦皆趁机奔还谢玄军中。谢玄一问才知,原来那一声导致秦军方寸大乱的“秦军败了”,正是朱序的杰作。

        淝水之战,晋军是彻底的胜利者。

        喜讯传至建康,谢安正在军府与陆退围棋,得驿书看罢,只置于床边,了无喜色,陆退好奇前线军情,忍不住谢安:“明公,前方战况如何?”

        谢安执棋落子,辞色平缓,只道一句:“小儿辈大破贼。”

        陆退听罢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谢安的意思,旋即扔了棋,激动得上蹿下跳,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陆退真是高兴疯了,竟将屋中侍立的几名侍从一一抱过去,亲了个遍,亲得那些人缩手缩脚,呆若木鸡。

        谢安无言的看着陆退,神色难以捉摸,未几,亦放下手中棋子,默默起身出了屋。

        经过屋门口的门槛时,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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