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偿

第(1/2)页

  孔夫人是在葬礼时,  实在无法容忍下去,所以才离开了白府。
  
  孔夫人在白府伺候了赵卉儿几年,总见她活泼爱笑、坚韧胆大,  再想到她死后的模样……孔夫人自打见过那日之后,  再也睡不着了。
  
  她并不怎么烧香拜佛,  也不觉得鬼神当真有用,  可孔夫人只是在这宅院中行走,  就觉得每一处庭院深深,  每一道重重门廊,  都是要吃人。她几乎要发疯,虽然心里有些割舍不下二小姐,  但孔夫人也呆不下去了。
  
  二小姐忘了母亲也是好事——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还要跟白府有来往,  这事儿说了也是招惹祸患,  便紧闭嘴巴一字不提,  一直过了将近十年。
  
  孔夫人觉得这些事在心里一天,她便一天过不好日子。但她没想过,自己多年后却是面对长大的二小姐,  吐露了这些事。
  
  当她看着二小姐那因为震惊、愤怒与极度厌恶而燃烧起业火的眼睛,她就知道……赵卉儿当年没能报仇,今日便有人会做。
  
  一如现在,言昳不知道如果赵卉儿魂魄在此处,会怎样说,  会怎么想,  她只抱着手臂,扮演着赵卉儿的口吻,  笑道:“白旭宪,我是不是说过,  你白家会断子绝孙。我是不是也告诉过你,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果然,这是最能让白旭宪感到恐惧的,他嘴唇哆嗦不已,不停地道:“你、你也不能只怪我,我……你要是不去找颜坊,你要是安安分分的,我也不至于要对你动——”
  
  言昳太恶心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抬起手中的花瓶,猛地朝他腮帮子用力击去!
  
  白旭宪连叫都没来的叫一声,脑袋翻过去,吐出一口狼狈的血沫。
  
  言昳嫣红尖尖的指甲,扣着瓷瓶上精巧的珐琅,拎在手中,笑出观音的端庄与高高在上:“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守住你那半寸多长的耷拉玩意儿,也不至于孩子摔死,白家再无男丁。你懂吗,今儿过后,白家就灭了,没了,亡在你手里了。”
  
  她说着,一把抓住了白旭宪的发髻,往后薅住,对他流血不止的口鼻,柔柔笑道:“你总说白家祖上如何如何,等你下了地府,你且看白家先祖如何将你这不肖子孙油煎烹炸。你那惨死的孩儿,会如何吹着哨要啃食你的脸!至于赵卉儿,她早便托生富贵人家,无忧长大,你这堕在十八层泡岩浆的人彘是不可能瞧见她了。”
  
  白家绝后。恶鬼上门。
  
  这算是白旭宪最恐惧的两件事了。
  
  言昳说完之后,白旭宪几乎癫狂起来:“不怪我,真的不怪我!你快从我女儿身上离开,我要找高僧把你驱走!我要——”
  
  李月缇站在一旁,看着可悲的白旭宪:且不说鬼神不可信,其实用脑子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什么鬼神附身,期间言昳去过那么多次僧庙还读了好几年圣贤书,哪个鬼有这本事。
  
  李冬萱启唇:“……他已经疯了。”
  
  是白旭宪已经疯了。
  
  而言昳则在疯狂与理智之间,笑的娇艳,她拎着那血迹斑斑的花瓶,满嘴胡话诳他道:“白旭宪,你忘了吗?增德高僧已经死了,最后动手的还不是我,而是你哦。”
  
  白旭宪彻底呆傻的望着她,嘴唇颤抖:“你怎么会知道我杀了他……你怎么……对、对不起!我、我……”
  
  李月缇心想:此情此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将亲生父亲绑起来,要让家族绝后覆灭,随意的抄起东西殴打父亲,并计划杀了他。古往今来都几乎少有这样的高门闺秀吧,任谁来都觉得她疯了吧。
  
  但当李月缇自己经历这些年,又得知这些过往,看着言昳从一开始的伪装,到制衡,再到暴起。言昳的步步为营,一切又这么合理。李月缇知道,如果是五年前的自己,大概会站在纲常儒家那边,斥责她的激进、抵触她的恶毒。
  
  可她现在只觉得飘飘然的舒坦。
  
  李月缇从小到大听过的多少规训,受过的教育,从教她如何笑如何走如何说话,到教她去鄙夷“不检点”“不端庄”“不温柔”。她像是一只蚕,被诸多人口中吐出的丝紧紧勒在在蚕茧中。
  
  没人要她。
  
  他们想要的只是茧的形状而已。
  
  言昳就要自私、自我,为此不惜自燃,把那茧烧成灰烬,挥翅化出一只火蝶来!
  
  白旭宪声音发抖,脸上涕泪横流起来,胡言乱语道:“卉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做错了,真的。真的是我错了——你要我怎么给你谢罪!我,还有孩子,孩子、对,还有孩子啊!我不能下去陪你啊!”
  
  言昳半眯着眼睛:“对不起……吗?”
  
  上辈子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多想说有一天父亲幡然悔悟,对她说对不起,将白家二小姐该有的生活与地位都还给她。
  
  后来她二三十岁的时候,多想把那个最后靠着白瑶瑶,躺着进内阁的白旭宪给绑起来,割断他脖颈,让他后悔得罪了她。
  
  前世幼年,增德高僧要给她驱鬼去灾时,将她在众人面前绑起来,以柳条、纸鞭抽她做法,而白旭宪又以要威慑中邪的她为名,抽她巴掌。
  
  那些“罪罚”与羞辱,不止是打在她身上,更是打在已经死去的赵卉儿身上。
  
  她渐渐才意识到,白旭宪的道歉和后悔,是比鞋底的泥还没用又脏污的玩意。
  
  言昳望着他,一双眼梢微挑的眸中是秋波水色,她道:“你真的想让我原谅你吗?”
  
  白旭宪犹豫片刻,点点头。
  
  言昳笑:“那就让我开心一点吧。”
  
  她抓住了白旭宪的发髻,再次抬起了花瓶:“抱歉,我这个人节俭,也不想再弄脏别的东西。爹,你看着我。”
  
  白旭宪被她轻声笑语中令人胆寒的威慑镇住,不自主的看向她,越看越觉得发抖。
  
  言昳对他露出甜蜜的笑容。
  
  而后将手中花瓶猛地朝他双眼砸去!
  
  一下又一下。
  
  双眼、鼻梁、牙齿。
  
  他哀嚎掩盖不住骨碎的声音,他声音从尖利到低软下去。
  
  言昳力气不够大,那她就多砸几次。
  
  她就像击打一块铆钉一样专注,匀速,又快乐。
  
  为什么会有人总说复仇之后心里会空落落的。言昳不懂什么叫放下,不懂什么叫自我开解,不懂什么叫宽容别人就是宽容自己。
  
  她更想偶尔想起来,有点后悔自己下手太狠,也不想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夜,恨着活在世上的仇人。
  
  她现在只觉得满足。只觉得舒服。
  
  就像吸了一口鸦片烟似的。她享受白旭宪的哀嚎与狼狈。
  
  李月缇不忍看,她怕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