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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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旭宪满脸惊骇。
  
  他挣扎起来,  徐番头知道这二小姐不可能再给他活路,便也不用怕他是什么按察司的大官,一脚踏在了白旭宪背后。
  
  言昳掩唇笑起来:“哎,  他眼神我不大喜欢,  徐番头帮我蹬几脚,  让他清醒点,  也老实点。”
  
  白旭宪挨了几脚踹,  死死瞪着言昳,  脖颈通红,  恼怒到了无法理解发生何事的地步下,剧烈挣扎起来。
  
  言昳看他如此奋力挣扎,  绳索却越捆越紧,  忍不住称赞了几句徐番头的本事。
  
  徐番头也知道,  捆的够结实,  这儿也不需要他了,连忙抬手道:“手底下还有七八个好手要来,小的几个自然给二小姐守住这院子,  叫谁也不能进来出去。”
  
  只要这关键时候把事儿做好了,往后白二小姐那么多产业都愿意用他们的人来做事,徐番头的营生就有了保障。此刻更是打足了十二分精神。
  
  言昳点头,徐番头出去,她看向屏风那边的李月缇和李冬萱。
  
  李月缇一双眼隔着画山水虹彩的绢纱,  显露出几分要坐在这儿的坚决。李冬萱也走过来,  靠着屏风站着,波澜不惊面孔紧盯着白旭宪。
  
  言昳叹气:“你们俩还怕我出了什么事吗?一副随时打算扑上来的样子。谁也别插手,  我自己能解决。不过,可以先让他把和离书给按了吧。”
  
  她起身,  走到窗边的长桌上,拿起第一份文件。
  
  言昳展开那张薄薄的宣纸,和离书上有官府的头文,下头也已经签好了名,她笑道:“幸好大奶奶学你的字,学出了九成九的相似,也省的你握笔动累。”
  
  她将红色的印泥放在半倒在地上的白旭宪面前,笑:“我也是太贴心,还让徐番头特意把你右手绑在前头,方便你按手印,来吧,你手指还能动一点,自己沾吧。”
  
  白旭宪满头冷汗,被布团堵死的口中不断吐露着噪音。言昳可不想跟他对喷,也不想听他嘴里喷一些纲常礼法的陈年旧粪,就这么堵着挺好的。
  
  她不想去碰白旭宪的手,只把印泥递的靠近几分。
  
  白旭宪却紧攥拳头,一双眼睛还带着那种父亲似的逼视、男人式的狠绝,仿佛想要用目光威慑她让她回到该回到的位置上。
  
  言昳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某些好面子或自卑的男人被逼急了,他身上会迸发出一种不要命的发疯的气场,隐含的纯粹的凶恶与坏狠,往往会把身边瘦弱的女孩摄住——
  
  因为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犯什么样的罪,杀多少人来为他偏执的情绪陪葬。
  
  但言昳上辈子,至少见过好几个男人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目光了,曾她也被吓得瑟瑟发抖,甚至面对白旭宪只要一个眼神,她便不自觉的矮了下去。
  
  但渐渐,她掌握了办法,只要设好圈套,紧紧套住他的命脉,而后彻头彻尾的击垮他、羞辱他,某些男人一鼓作气的狠绝就会很快消失。
  
  言昳笑起来:“你今儿才恨我,我很欣慰。毕竟你自己都不知道,连你这几年不能人道,也都是我找来的大夫,给你曲骨上狠狠灸针的。”
  
  白旭宪……傻了。
  
  言昳蹲在那儿,一只手拨弄着绣鞋鞋面上的珍珠,一只手嫣红的指尖托腮,笑:“哦对!你现在还不知道李月缇根本就没有什么堂妹啊。冬萱是我们买回来的——”
  
  她顿了顿。
  
  是,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李冬萱的真名呢。
  
  言昳歪了一下脑袋,继续道:“你连强上了堂妹这件事,包括中风,都是假的呢。毕竟李月缇不想要你再接近她,我也不想要个弟弟。啊,你这个表情还没懂吗?”
  
  她往前略探了探脸,灯烛下如精瓷的面容绽放笑容:“爹,我把你给骟了。懂了吗?”
  
  白旭宪不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只是他满脑子的都在回想三年多前那一夜,三年多来的一切——
  
  言昳觉得自己确实是恶毒女配,因为她很享受看到白旭宪的震惊、不可置信与绝望。这个给她前一世烙下了多年折磨的男人,想到他会那么轻易的死去,言昳又觉得有些惋惜。
  
  她看着白旭宪如死人一样歪着头,双眼颤抖不再挣扎,笑了笑:“先把和离书按了。今天的事儿还挺多的呢。”
  
  她将印泥递上去几分,白旭宪忽然暴起,想要撞向言昳,但绳索紧紧勒住了他脖颈。他挣扎不过,发出困兽将死的呼哧哀叫,又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印泥,想要摔在地上。
  
  可他的手腕被绑住了,没能摔出想要的效果,只倒扣在了地毯上。
  
  好好的一条抓绒地毯。
  
  言昳叹口气,只好转身,拿起来了桌上的一只胎底厚重的小花瓶。
  
  她站到白旭宪背后,踩了一下他的后背,让他绑在前头的那只手卡在地上,而后找准方向,捏着瓶颈,挥舞起厚重的瓶底,猛地朝白旭宪手砸去!
  
  白旭宪惨叫一声,右拳松开几分。
  
  言昳垂眼,再次抬手,用力砸了下去!一次次砸下去!
  
  每一次,都伴随着轻微的咔嚓骨裂声,最后一下,她狠狠砸在他摊开的手指上,每一根手指尽碎。
  
  白旭宪剧烈的哆嗦起来,口中呜咽着惨叫,李月缇在屏风那头几乎站起来了,紧紧蹙着眉头。
  
  言昳笑起来,拎着花瓶的瓶口,将沾着点点血迹的花瓶,贴在了他脸上:“将近十年前,赵卉儿不也在这屋里惨叫了吗?你那时候态度还不如我好呢。毕竟我现在可没有嫌弃你的叫声……”
  
  白旭宪抖得更剧烈了,他顾不上指骨尽断的右手,转过头来看向言昳,仿佛见了恶鬼。
  
  言昳跨过来,重新拿起那张和离的契书,捏起白旭宪指骨断裂后动弹不得的拇指,沾了一下地上的一摊红印泥,而后盖在了和离书上。
  
  她吹了吹,笑:“你看咱们这么配合的多好。冬萱,帮我把下一张拿来——看,这是要将我送到言家,请求言家收留我的信件,这也来按一个吧。”
  
  白旭宪现在当然没有不配合的能力,也按上了指印,只是他整个身子开始往柱子的方向缩去。
  
  言昳喜笑颜开:“从今往后我便是言昳,不再是你的女儿了。哪怕你死了,这白家的家业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块抹布而已。我可不愿意为了这点钱财,就背着我最讨厌的姓氏。”
  
  她正要回身去拿剩下一些书信,白旭宪口中的布团竟然掉落下来,他哑着嗓子低低哀叫了一声,发现自己能出声后,竟然一边往后蜷缩,一边声音颤抖道:“卉儿,你……你是不是……”
  
  言昳背对着他,笑起来:“是不是冤魂附身,是不是恶鬼重回,只为了向你索命。”
  
  白旭宪竟涕泪横流,挂着那骨碎肉软的右手,狼狈的想要坐直身体:“不是我……不是我非要杀你的!是你一点都不想着我!是你为了自己的家族,却要舍弃你的丈夫!我也当时没想要杀你——”
  
  言昳知道,白旭宪上辈子厌恶她,恐惧她,正是因为他一直觉得赵卉儿的一丝冤魂,附在了她女儿身上,来向他讨债了。
  
  言昳干脆笑道:“我都从阴间地府回来了,你跟我说这些假话,以为谁能信。”
  
  白旭宪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发颤:“我不是……我……”
  
  言昳回身,倚着长桌,冷冷的看着他。
  
  白旭宪舌头几乎发苦发麻,他望着那高高在上且骄傲的眼神,赵卉儿到死都是那样的目光。
  
  查清赵卉儿生前的事情,孔管事的夫人是最大的突破口,也是从她,言昳得知了一些府上旧日奴仆的名姓,一路追查,询问,终于从很多人口中拼出一些往事。
  
  听说赵卉儿第一个长子,是在京师去世的。
  
  当时是赵卉儿因风寒在家,白旭宪便独自带着孩子与众多高门贵族一同踏青出游。
  
  但当时,已经有大笔风流债的白旭宪,正巧跟同行的某位同僚的妻子有些婚外情,便把孩子交给奴仆带,自己找机会在山上搭起的营帐里,与人私会。
  
  长子却不愿意只跟奴仆在一块,央求着要去找爹,奴仆送长子过去时,差点撞破了白旭宪的好事。白旭宪看那奴仆的贼眉鼠眼,打探多嘴,就知道送孩子来未必是真,想撞见他的事儿才是真的。
  
  他便驱散奴仆,给长子牵了匹小马在附近的草地上玩,说若是有人来了,就让孩子吹马哨。
  
  孩子哪知自己是在给爹的偷情放风,只觉得跟爹在玩游戏,就乖乖在外头一边给小马梳毛,一边捏着哨子放风。
  
  白旭宪完了事提上裤子,也没听到哨声,满意的要出去夸夸孩子,却发现孩子不见了。
  
  踏青变成了寻孩子,最后才在山中沟涧内寻到了失足摔死的长子。
  
  白旭宪回去对着丧子痛哭的赵卉儿百般抵赖,赵卉儿也不傻,多问问奴仆,也与当日去踏青的其他高门贵族女子私下套话,几乎套出了个事实。
  
  听有些下人说,虽没见到当时的场景,但赵卉儿好似拿刀要杀白旭宪,二人几乎决裂,赵卉儿当时怒骂白旭宪,说要诅咒他“白家断子绝孙”!
  
  因白旭宪正值要升官调任的时候,赵家家主不是赵卉儿的亲生父亲,竟然劝她不要和离。
  
  赵卉儿一怒之下,将白旭宪偷情的事捅了出来。
  
  白旭宪一时间名声扫地,不但没成功升官,还一落千丈。那位与白旭宪偷情的已婚女更是羞愤自杀。
  
  白家、赵家更都觉得赵卉儿太无理取闹,两家说得上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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