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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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出他的俊美轮廓,他脸上是什么神情,一概不清。

        是一如往昔的冷淡,还是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周芒洲不明白,他作为大周朝的小皇子,能给邵风的都给了,邵风为什么要背叛?

        ……不,还有一样,是他永远给不了的——皇位。

        原来邵风的野心这般大?

        周芒洲胃部微微痉挛,喉间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邵风!!邵风——!!!”

        与此同时,鬼面纵马而来,投掷出一杆长枪。

        长枪破空,竟能在如此遥远的距离,准确无误地射向周芒洲。

        周芒洲的眼里只有邵风。

        却见邵风弯弓搭箭,箭矢奔雷般到了他眼前——

        周芒洲瞳孔紧缩。

        叮——咣——长枪被箭矢射偏轨迹,擦着周芒洲肩侧穿过,披风裂了一道口子。

        鬼面一击不成,回头不悦地一瞥邵风。

        邵风迅速射出第二箭,直中鬼面肩膀,像是一种威慑与惩戒。

        “……”

        邵风太远了,周芒洲依然看不清他表情,双臂忽而被两名侍卫架住,拦腰从城墙上截了下来。

        周廷琛语带苛责:“小洲,别胡闹,回去!”

        周芒洲道:“我不走,我要在这里与二哥一起御敌。”

        周廷琛语气决绝对侍卫说:“带他走,若是伤了一根毫毛,唯你们是问。”

        侍卫:“是。”

        周芒洲被强行扭走,他挣扎道:“二哥!二哥!”

        周廷琛道:“你回去,只要我在此撑过两日,定会等来大哥的援军。”

        他们的大哥乃是大周朝皇太子周元极,最是骁勇善战之人,十四岁便随军征战四方,迄今为止未曾有过败仗。

        只要他来了,定能与邵风的天阙军抗衡。

        两个月前周元极前往南域清剿来犯的边境部落,那部落极为狡猾,仗着熟悉地形优势,四处流窜,周元极费了一番工夫才将对方逐一击破。

        紧接着便是天阙军叛变,消息传到南域,起码要半个月,再赶回来,纵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十天左右。

        因而周廷琛的战术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撑到援军到,就有转圜的余地。

        宛州必须守住。

        “二哥!”周芒洲咬紧牙关,不肯挪步,“我跟你一起等大哥来!”

        周廷琛只沉声道:“回去,这里有我。”

        周芒洲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他从不怕战火、鲜血、死亡,只是以前他都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审视战争,高高在上,不食烟火,宛如神明。

        这一次,他被动遭遇了战争,这才发现,原来战争一直都是残酷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可能成为失败的一方。

        带他领略战场上热血杀戮的人,是邵风;让他陷入如今困境的,也是邵风。

        他甚至不能跟自己的哥哥一起御敌,因为他会让周廷琛分心。

        周芒洲回头一瞥城墙外的千军万马,他已经找不到邵风在哪里了,也不用找了。

        此生若是能再见,怕也是利刃相向。

        他撇开侍卫,一步一步走下石阶,失魂落魄。

        夜幕滚过闷雷,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却浇不灭战火。

        周芒洲抬头看去,天空红了一半,就像他在婚房门口廊下亲手挂上的红绸。

        他不由得失笑,他等着与邵风成亲,等来的却是一场背叛。

        ……他没有哭,只是雨落到了脸上。

        ……

        轰隆——轰隆——

        仿佛就在头顶炸响的雷声惊醒周芒洲,他骤然睁开眼睛,眼底空茫,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脑子浑噩,唯有梦境清晰如昨。

        他呆滞了足足半分钟,才渐渐从梦中的“前生”脱离,清澈双瞳映照天花一盏水晶吊灯。

        这吊灯实在美丽,他从未见过。

        莫不如说,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新奇。

        他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的文明与他原本所在的世界大相径庭,具体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周芒洲坐起来,看向雷雨交加的格子玻璃窗外,耳朵一如两天前,只有动静非常大的时候才能听到;他摸了摸自己略微钝痛的脖颈,试着张嘴发声,别说听到,怕是连话都说不出。

        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个半聋,加哑巴。

        “……”

        周芒洲头上绑着绷带,可以判断出,这具身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稍微思考多了些,这颗破脑袋就开始抗议,周芒洲脑中嗡嗡作响,这两天,他不是躺着就是躺着,身体虚得像半个月没吃过饭……

        等等,来到这里之后,吃过饭吗?

        没有。

        没人给他送过饭。

        周芒洲一下子饿精神了,这栋房子里的下人少说有十几个,为什么没人来给他送饭?

        他原本打算等身体好些,再探索新世界。如今看来,恐怕不等他康复,就先饿嗝屁了。

        周芒洲提起一口气,下床找点吃的。

        别人怠慢他,他不能饿死自己。

        床边有纯棉拖鞋,周芒洲不习惯穿这玩意,赤脚走出门,沿着走廊来到二楼看台。别墅很大,大厅通往楼上的楼梯有两条,宛如一双弦月相抱,顶部的水晶吊灯像一道千丝万缕的瀑布垂挂而下,闪闪发光,周芒洲每次经过这里,都会驻足凝望。

        他觉得奇怪,如此美轮美奂的工艺品,为何会在一个“小门小户”。

        占地不足一千平的庄园,佣人只有十几个,在皇宫长大的小皇子眼里,就是小户人家。

        走廊楼梯皆铺有厚实的银灰色羊毛地毯,周芒洲脚下倒是不冷,就是睡衣单薄,雨夜寒气逼人。

        大厅灯光亮了一小半,几个佣人毕恭毕敬侍立,管家打伞小跑了出去。

        雷雨交加,周芒洲只能隐约听到雷声,佣人说什么,他一概听不到。见他下楼,她们意味不明地盯他一眼。

        这阵仗,应该是什么人回来了。

        周芒洲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这个家的主人,雨夜归来的这位,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那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总归是比佣人高的,却又被堂而皇之无视的。

        周芒洲气定神闲地扶着楼梯下楼,客厅茶几上有水果。

        他坐在沙发上,随手掰了一根香蕉,剥皮。

        佣人又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他听不到。

        周芒洲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麻木而优雅地进食,当下养精蓄锐才是最要紧的。

        他这一头栽进陌生的新世界,要先看清形势再作打算。

        周芒洲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个忍字。

        他倒要看看,这个家的主人是个什么路数,也许能收为己用。

        别墅内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周芒洲吃完一根香蕉,在苹果与葡萄之间犹豫一番,最终拿起一只红通通的苹果,与水果刀。

        水果刀精致非常,有点像边陲小国进贡的器具,刀柄雕刻蔷薇,刀锋如水。周芒洲欣赏几秒,悠然自如地削起苹果。

        果皮如同一条弯曲的红色小蛇,自周芒洲纤细白皙的指尖游挂下来。

        削到一半,周芒洲眼角余光闯进一抹身影。

        管家接过主人手中的伞,恭敬地放在玄关的伞架上沥水,口中说着什么,佣人们各自走动忙碌起来,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周芒洲听不到,他的眼前像在演一场默片,围绕的是他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挺拔悍利得像一把收在剑鞘的剑,戴着一顶黑色礼帽,黑风衣,白衬衫,手工皮鞋,风尘仆仆,手边是一只小小的金属黑行李箱。

        尽管有伞,从前院到这里仍有段距离,风雨大作之下,男人身上不免沾了雨,他脱下礼帽交给伺候的佣人,旋即侧目朝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看去。

        随着男人的动作,光影在男人深邃的眉眼与挺直的鼻梁上流转,最终停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如同从古老神话中走出来的俊美无匹的天神。

        四目相对,周芒洲瞳孔放大,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

        “……邵风?”他张开嘴,无声喃喃。

        男人看懂了他的唇语,又似没看懂。

        刹那间,周芒洲恍若回到了那个夜晚,他在城墙上与千军万马中的邵风遥遥相望,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只知道,他被自己的初恋情人背叛了。

        那场狰狞破碎、无可挽回的美梦,与当下的现实交织。

        周芒洲一个箭步冲过去,水果刀直取男人脖颈——

        刚回家就被老婆刺杀的邵易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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