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泛舸中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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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说，你怎么又跑到爆炸现场去了？”
金虞的口气倒像刚交了新男友的叛逆期女儿。她耸了耸肩敷衍道：“我运气不好呗。”
“你该不会是去调查那个爆炸案了吧。”他摸摸鼻子，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比他爸是联合国总理的可能性还小，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
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说话真像个老头子呀。”
她仰着脸站在阳光下，脸颊大概刚刚清洗过，像颗毛茸茸的桃子一样透着粉色。与高挑的颜琢相比，她的确身材娇小。牧青低头看她，有一种在看晚辈的错觉。
“我少年老成。”他尴尬地回答，有些心虚。
她眯眼盯着自己，脸上挂着她常露出的那种难以捉摸的微笑。牧青又开始感觉浑身不自在。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假？牧青突然觉得做那个严厉局长的下属还比较轻松，起码他的行为可以预测，说话办事也与他的地位相符。
“放心吧，我没事。”她挪开眼睛，声音像在唱歌。
他见金虞步履轻松，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忙去拽她的手臂：“喂喂，你要去哪？异调局在相反方向。”
“我们现在回爆炸现场。”
牧青无奈，只能跟上，脑子里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父亲欠的一屁股债母亲到底没有还完。母亲去世后，他家被抵押的老破小两居室就被执行去还钱了。牧青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和异调局还有五年的劳动合同，所以他尽量避免参与到什么古怪危险的工作里，只想安安分分地摸鱼，早日从这里解脱。
所以金虞在他前方晃晃悠悠地前进时，他着实想要找个理由逃跑。他刚要张口，前方的少女——也许是阿姨——就扭头抓住他的手臂，嘴上还催道：“快点走。”
“我说……”
“你说这个炸弹客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异调局来的？”
“啊？”牧青有点诧异，但也没有多想，迅速把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话补上：“我说我还有工作，可不可以让我先回去。”
金虞笑眯眯地看他一眼：“你不是叫我不要一个人行动嘛。”
他开始焦躁：“那也得找专业人士陪你吧——拆弹专家之类的。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呆在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喏，就在前面。”金虞干脆不理他，抓着他的手腕指向马路对面。不知道为什么，金虞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但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牧青抬起脑袋一看，警方的黄黑封条圈出一间独栋楼房。一层已经被轰烂了一半，碎玻璃和砖石堆了一地。
“这是什么地方？”牧青眼看着金虞拨开封条，大大剌剌地走进去了，担心和烦躁油然而生，混杂在一起。
“一间艺术品展厅，暂时还没有开放。”金虞背对着他说道，“我今早来这里，就又被炸了。”
牧青依然站在封条外面。他不想破坏犯罪现场，只能高声对正在进入建筑里的金虞说：“你现在来这里找些什么？”
“牧青，你缺乏耐心。”她的声音不大、距离又远，那句话却飘飘荡荡地钻进他的耳朵里，清楚得很。牧青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就又听到她说：“……你现在需要的是观察。仔细地观察。”
眼见着金虞的影子没了，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踌躇几秒还是钻进了封条内侧。警察已经搜索过一遍了，他只觉得金虞这一程会空手而归。
踏过倒塌的墙壁，金虞的轮廓在不远处影影绰绰地移动。牧青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问她：
“既然没有开放，你早上为什么要进入这里？”
她没有说话。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怪女孩，让他不那么愉快的生活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他实在想离开这处满是烟尘味道的地方，但忧虑还是带他来到金虞旁边。她正蹲在地上，翻着尘堆。
“许局长叫我来这。”她灰头土脸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牧青傻眼了。他知道许哉一是个怪老头，八成有什么奇异的超能力。但他没想到远隔百里，局长依然有辐射涂州的影响力。想到这里，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他，浑身都发凉。
“你这丫头，他叫你来送死，你也过来啊。”他吐槽道，不自觉地用年长者的语气。
金虞似乎发现了什么，对那堆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不在焉地答复：
“那当然啦。我一直都听他的。”她还是用那种轻慢的语气。
“他那么值得信任？”牧青在她身后歪脑袋。
“你可以相信他。”金虞不再用一双纤细的手乱翻尘土。她扭过脑袋笑了，在柔软的光线照射下，她的鼻尖上有些细微的汗：“不过你不要相信我。”
她真喜欢故弄玄虚，牧青想。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叫他目瞪口呆。
金虞抬起右手，那堆尘土突然漂浮起来，在阳光下跳起了舞。尘埃的速度缓慢，一边优雅地旋转一边上下起伏，如同海浪里的扁舟。她的手脏，可仔细看却细长漂亮，仿佛属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那只手在半空中如同指挥家那样摆动，充满节奏与韵律。而灰尘也随着她的指挥，随旋律舞蹈，时快时慢。
那堆灰有了生命，开始呼吸，一会儿盘旋一会儿下坠，让旁边的牧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金虞“噗嗤”笑了一声，舒展的掌心忽然捏紧——
尘埃落定。
浮尘全部落回原处，而一块金属碎片凭空出现，留在了她的手心。
她神乎其技的复原表演结束。牧青眯起眼睛去看那片亮晶晶的东西，观察了好半天到底没看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忍不住问她：“这是啥？”
“不知道，我猜是个机械碎片。”金虞把它放回口袋。牧青只觉得她这回答简直废话文学。他见她身形散漫，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担心她会不会很快把关键证据弄丢。
“没有炸弹。”她站起身，转头看牧青，“为什么在爆炸现场，却没有炸弹呢？”
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疼了。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卷进这件烂事了。
不能说说，你怎么又跑到爆炸现场去了？”
金虞的口气倒像刚交了新男友的叛逆期女儿。她耸了耸肩敷衍道：“我运气不好呗。”
“你该不会是去调查那个爆炸案了吧。”他摸摸鼻子，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比他爸是联合国总理的可能性还小，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
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说话真像个老头子呀。”
她仰着脸站在阳光下，脸颊大概刚刚清洗过，像颗毛茸茸的桃子一样透着粉色。与高挑的颜琢相比，她的确身材娇小。牧青低头看她，有一种在看晚辈的错觉。
“我少年老成。”他尴尬地回答，有些心虚。
她眯眼盯着自己，脸上挂着她常露出的那种难以捉摸的微笑。牧青又开始感觉浑身不自在。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假？牧青突然觉得做那个严厉局长的下属还比较轻松，起码他的行为可以预测，说话办事也与他的地位相符。
“放心吧，我没事。”她挪开眼睛，声音像在唱歌。
他见金虞步履轻松，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忙去拽她的手臂：“喂喂，你要去哪？异调局在相反方向。”
“我们现在回爆炸现场。”
牧青无奈，只能跟上，脑子里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父亲欠的一屁股债母亲到底没有还完。母亲去世后，他家被抵押的老破小两居室就被执行去还钱了。牧青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和异调局还有五年的劳动合同，所以他尽量避免参与到什么古怪危险的工作里，只想安安分分地摸鱼，早日从这里解脱。
所以金虞在他前方晃晃悠悠地前进时，他着实想要找个理由逃跑。他刚要张口，前方的少女——也许是阿姨——就扭头抓住他的手臂，嘴上还催道：“快点走。”
“我说……”
“你说这个炸弹客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异调局来的？”
“啊？”牧青有点诧异，但也没有多想，迅速把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话补上：“我说我还有工作，可不可以让我先回去。”
金虞笑眯眯地看他一眼：“你不是叫我不要一个人行动嘛。”
他开始焦躁：“那也得找专业人士陪你吧——拆弹专家之类的。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呆在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喏，就在前面。”金虞干脆不理他，抓着他的手腕指向马路对面。不知道为什么，金虞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但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牧青抬起脑袋一看，警方的黄黑封条圈出一间独栋楼房。一层已经被轰烂了一半，碎玻璃和砖石堆了一地。
“这是什么地方？”牧青眼看着金虞拨开封条，大大剌剌地走进去了，担心和烦躁油然而生，混杂在一起。
“一间艺术品展厅，暂时还没有开放。”金虞背对着他说道，“我今早来这里，就又被炸了。”
牧青依然站在封条外面。他不想破坏犯罪现场，只能高声对正在进入建筑里的金虞说：“你现在来这里找些什么？”
“牧青，你缺乏耐心。”她的声音不大、距离又远，那句话却飘飘荡荡地钻进他的耳朵里，清楚得很。牧青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就又听到她说：“……你现在需要的是观察。仔细地观察。”
眼见着金虞的影子没了，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踌躇几秒还是钻进了封条内侧。警察已经搜索过一遍了，他只觉得金虞这一程会空手而归。
踏过倒塌的墙壁，金虞的轮廓在不远处影影绰绰地移动。牧青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问她：
“既然没有开放，你早上为什么要进入这里？”
她没有说话。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怪女孩，让他不那么愉快的生活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他实在想离开这处满是烟尘味道的地方，但忧虑还是带他来到金虞旁边。她正蹲在地上，翻着尘堆。
“许局长叫我来这。”她灰头土脸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牧青傻眼了。他知道许哉一是个怪老头，八成有什么奇异的超能力。但他没想到远隔百里，局长依然有辐射涂州的影响力。想到这里，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他，浑身都发凉。
“你这丫头，他叫你来送死，你也过来啊。”他吐槽道，不自觉地用年长者的语气。
金虞似乎发现了什么，对那堆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不在焉地答复：
“那当然啦。我一直都听他的。”她还是用那种轻慢的语气。
“他那么值得信任？”牧青在她身后歪脑袋。
“你可以相信他。”金虞不再用一双纤细的手乱翻尘土。她扭过脑袋笑了，在柔软的光线照射下，她的鼻尖上有些细微的汗：“不过你不要相信我。”
她真喜欢故弄玄虚，牧青想。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叫他目瞪口呆。
金虞抬起右手，那堆尘土突然漂浮起来，在阳光下跳起了舞。尘埃的速度缓慢，一边优雅地旋转一边上下起伏，如同海浪里的扁舟。她的手脏，可仔细看却细长漂亮，仿佛属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那只手在半空中如同指挥家那样摆动，充满节奏与韵律。而灰尘也随着她的指挥，随旋律舞蹈，时快时慢。
那堆灰有了生命，开始呼吸，一会儿盘旋一会儿下坠，让旁边的牧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金虞“噗嗤”笑了一声，舒展的掌心忽然捏紧——
尘埃落定。
浮尘全部落回原处，而一块金属碎片凭空出现，留在了她的手心。
她神乎其技的复原表演结束。牧青眯起眼睛去看那片亮晶晶的东西，观察了好半天到底没看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忍不住问她：“这是啥？”
“不知道，我猜是个机械碎片。”金虞把它放回口袋。牧青只觉得她这回答简直废话文学。他见她身形散漫，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担心她会不会很快把关键证据弄丢。
“没有炸弹。”她站起身，转头看牧青，“为什么在爆炸现场，却没有炸弹呢？”
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疼了。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卷进这件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