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脸薄拂燕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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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岐脸色微变。

        他没有料到萧照做果断如此之果断、如此之狠绝,也如此之……张狂。

        清河长公主商矜身份贵重,势力庞大,不是轻易能对付的对手。

        以萧照目前的境况,联手清河公主才是最有利的局面,但萧照却想要直接对上清河公主。

        他对自己选择的这个主公了解还是少了点。

        师岐出神间,萧照已经走了出去。萧照今日的情绪有些外放,看来“薛山月”实实在在触及到他。

        但师岐想了想,又分不清楚触动他的究竟是“薛山月”还是清河公主商矜?

        目光一转,落到桌案上之前被萧照握在掌心的那只瓷杯,边缘隐约见裂痕。

        ……控鹤司。

        师岐慢悠悠地收捡起那只瓷杯,心道,也未必完全就是坏事。

        旁的谋士出谋划策、主公言听计从,但萧照却不是这样的人。很多时候,师岐摸不透他的想法。

        在这件事上尤甚。

        但对他来说也好。

        他想要追随的人,可不仅仅是一个王世子。

        辅佐“南梁王世子”,或许有一时名声,但唯有开国重臣、从龙之功,才能在青史上留有一席之地。

        …………

        李枕书再次求见了南梁王世子。

        下毒一事在萧照的默认下几近盖棺定论,卷宗已经遣人快马加鞭送回刑部,只等明日早朝时分禀告,打姜回庭一个措手不及。

        刑部被李枕书牢牢把控,奚宁县离越京又去城数十里,世家党派还没有得到消息。这是李枕书的好机会。

        他看清河长公主不顺眼,但对朝堂上出身世家的同僚也没有好感。盖因为他本人出身寒门,初入仕时被世家子弟看不起,直到现在,那些世家出身的高官也几乎不和他来往。

        李枕书眼中,无论是清河公主,还是世家党派,都是国贼禄蠢而已。

        “世子殿下。”他拱手行礼,“不知世子麾下那位客卿今日身体可安好?下官还有些案件细节需要问一问他。”

        萧照微眯了眯眼,旋即在李枕书的视线里淡然一笑:“孤又不是什么杏林妙手,哪里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不过李大人为了案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奔波,孤心里头也实在过意不去。”

        李枕书微顿,答道:“下官份内之事,世子无需放在心上。”

        “不过见人盘问么……孤担心他身上万一还有病气过给了李大人,反而会耽搁李大人办案。”萧照声调从容却没有松口的意思,“不如这样,李大人有什么想要问的事情,叫人用纸笔写下来,再叫他写了回答呈给李大人。”

        萧照说得和缓,但李枕书却品出几分分毫不让的意味来,他心里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南梁王世子客卿又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好奇是好奇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萧照这般袒护,而探究……萧照愈是袒护,正越说明其中有蹊跷之处。

        但今日萧照意已决,李枕书不可能与他撕破脸非要进屋去询问,只得暂且搁置下心中疑虑:“如此就麻烦世子了。”

        他写了几个常规的问题,萧照拿起纸张时扫了一眼,都是问第一个发现有毒的人是谁、当时在场的有哪些人、发现有毒是什么时辰等等,诸如此类循规蹈矩的问题。

        好像李枕书当真只是为了将案件查得更清楚些。

        萧照待他写完,又寒暄两句,吩咐护卫恭恭敬敬将人送出去,但护卫走到跟前时,衣裳头发竟然有些凌乱,像是经历了什么大混乱似的。

        “怎么了?”

        萧照问。

        这是萧照随行亲卫,素来受萧照的信重,更几度随他出生入死,闻言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客栈里头闹老鼠,昨天晚上还将一个兄弟的衣裳给啃了。今天早晨抓了好久,结果那耗子狡猾得很,将属下几个弄得灰头土脸。兄弟们正商量要不要去隔壁的驿馆借只几猫回来捕鼠。”

        萧照没料到是这个缘故:“……去吧。”

        有了萧照的口谕,找驿馆借猫自然要方便得多,护卫脸上一喜:“多谢世子,欸,李大人,我这就送您出去。”

        李枕书微微一笑:“世子与下属倒是极为亲厚,难怪都说军中上下,莫不服从世子命令。”

        这两人说话的口吻,李枕书自认对照顾他多年的府上管家也未必能亲近自然至此。主仆有别,而且是云泥之别。

        萧照哂笑:“遵守军法本来就是军中纪律,李大人说笑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李枕书若有所思走出萧照下榻的客栈。他还要回去写案情的折子。

        来奚宁县之前,他没有料到这件事居然会和姜回庭扯上关系。以他对姜回庭的了解,对方实在不是这么轻率的人。

        但不论如何,白纸黑字,切切实实。

        姜回庭这次要栽个大跟头。

        ………

        萧照拿着写满问题的纸张去找商矜,商矜见他径直走进来,眸光淡淡:“世子门也不敲,只有做贼才有这样的道理。”

        “孤把这客栈租下来了,所以这客栈现在是孤的地方。”萧照挑眉,“你见过主人家进屋还要敲门的道理吗?”

        即使是主人家也不会随便进客人的屋子,但商矜无意与他争辩这一点,转过视线继续给手头的书写批注。

        萧照走近:“孤敲了门,只不过你没有听见。”

        “………”商矜抬手揉了揉眉心,“是么?大约是我方才在写批注,没有听见。”

        “孤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你可是孤亲自请过来的贵客。”萧照咬词在“亲自”两个字上微微加重,含着几分戏谑,“方才李枕书过来。他有些问题要问你,孤拦下了,叫他写在纸上转交给你。”

        李枕书的问题颇多,足足写了两页纸。商矜接过一一细看过去,都是围绕那天晚上珍珠梅片糕的事情,不需多想提笔作答。

        袖口滑落一截,露出玉染霜砌的手腕,纤细伶仃,淡青血管一路蔓延进衣袖深处,阻隔视线。

        不多时,商矜已经答完了全部问题。萧照接过来一看,发现他写的十分简略,大部分就几个字,而且这字……并不太像他本人。

        最规矩的隶书,像是雕版印刷的模板,不见一丝笔锋。

        萧照视线一低,瞥见他写在书上的注解,却不是隶书,反而颇具锋芒。

        很好看的字。

        感受到萧照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开,商矜才抬眼与他相对:“世子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

        萧照很快回答,不自然地摩挲了下指腹,欲盖弥彰般:“孤先叫人把东西给李枕书。”

        他离去时疾步如风,引得珠帘攒动,玉石相击,半晌才平静下来。商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待房门合上,他突然意味不明地挑了下嘴角。

        萧、照。

        名字在舌尖滚过一遭,最后收束在桃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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