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獬豸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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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一战后,大将军唐念征威名远扬,而小士兵李虎失去了第三十三个好友赵义。

        旁听里众人无不动容,一片唏嘘的叹息。

        “李老伯,谢谢你。”黑白伸手为老人擦去脸上的眼泪,真诚说着,“谢谢你替我们守卫边境抵抗外敌,意城繁华安定里,有你的一份功勋,谢谢你。”

        “谢谢你。”旁听席,紧随着传来孟季白的致谢声。

        “谢谢你,爷爷。”有个孩子用稚嫩的童声大声道。

        “没有了,没有了,我也没有做什么。”面对荣誉,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站起来,对着众人挥手否定着。

        在老人淳朴的内心里,从军卫国,从来不是奔着荣誉去。他认为自己不过是尽了一个男子的本分,这样隆重的荣誉让他诚惶诚恐。

        黑白的鼻子又是一酸,这位为为国为民拼过命,为国为民贡献了十五年青春的老人,从未要求过国家感谢和回报。

        她将老人扶着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李老伯回到意城以后,家里一切可还好?”

        老人低下头,叹了口气,方才徐徐开口。

        “家妹远嫁,父母年迈多病,没多久去世了。我遵从父母与好友订下的婚约,成亲生子,再后来就有了孙子小早。我们一家老小起早摸黑,安分守己地劳作,可日子还是过得很艰辛。前段日子,小早爹娘到山上为老婆子采药,失足落进了山里,人就这么没了。”

        老人的眼泪已经似乎哭干了,他老迈的脊背弯着,不知该如何承受生活未来的重压。

        “李老伯,生活很难,我很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黑白把手放在老人干瘦的肩膀上,歉然道。

        老人挤出一丝笑意,拍了拍黑白的手背,“孩子,你帮了我很大忙,你帮我讨回了公道。”

        “李老伯,您说对了,我正要去向朝廷,帮您讨一个公道。”黑白嘴角浮起坚毅的笑意,一字一句道。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黑姑娘,你是要向朝廷递请愿书吗?”孟季白又惊又喜举起右手,“我愿意在请愿书签字画押。”

        齐国民间如有不平之事或者千古奇冤,均可向朝廷上书请愿,但要万名以上百姓签字画押,方可由当地衙门向朝廷递送。

        黑白没有理会孟季白,她温柔冲李虎笑了笑,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放宽心别担心。然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旁听席旁,看着好整以暇静候好戏的众人。

        “国无防不立,民无兵不安。诸位能在今日,兴趣盎然其乐无穷聚在这小小公堂里看我跟一头牛过不去,是因为边境上有无数个李老伯为我们扛下所有,替我们负重前行。你们的良心有没有在提醒你们,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我可以免费送他十头牛。”有个掌柜模样的老者道。

        “我可以免费教授他的孙子读书识字。”有个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抚着山羊胡,道。

        “我可以捐白银千两。”有个油头大耳的商贾立即道。

        “我可以……”

        ……

        众人纷纷站起来发声,表示已经接收到良心的提醒,他们非常可以做些什么。

        “让一个拼过命保护我们的老人生活地如此艰难,你,我,我们,在场的诸位都有罪。”

        黑白觑了他们片刻,冷声道,随后径直走到廖启天跟前跪下。

        “大人,我要提起獬豸之请。”

        “什么之请?”廖启天一头雾水问道。

        元礼快速走近廖启天,将案桌上了《律典》推过去,将声音放到最低。

        “大人,翻到最后一页。”

        廖启天出手如电,迅速翻到《律典》最后一页,一目十行看完那不到半页纸的文字。

        悲悯聪慧的齐国律法先辈们,在制定《律典》后,唯恐自己有限才学制定的律法未能解决民众无限的苦难,想出了一个伟大的主意,獬豸之请。

        通过讼师考试的人,如果在从事律法工作中发现亟待通过律法保护或者惩罚的某类人和某些事,可以向朝廷提出獬豸之请,将这些人和这些事纳入律法保护或者惩罚的范围。

        自有历史记录以来,近百年里,提起獬豸之请的人不超过十个人。倒不是新发现亟待列入律法保护或者惩罚的人和事太少,而是这事做起来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律典》是国之大典,不是今天张三提出要改便能改,明天李四要删便删。即使是改动一个标点符号,也是要经过多方讨论多方争论多方论证。到头来,提起獬豸之请的人往往会在朝堂之上成为群而攻之的对象,谁让他无事找事给大人们增加工作量。再者通过讼师考试的人大多有伟大的事业要做,没心思去关注民众有哪些权益或者恶行应该由律法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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