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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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根手指,再到后面轻轻抚了他的额头,呼吸带着几分紧张的急促慢慢凑近,落下一个吻。

  此后,你我再不相关。

  他从不敢面对自己的任何情绪,他只当这些是无用的东西,会拖累所有人。他怕极了,自己难道真的会喜欢谁?这个人还是…仇人?

  无忧只觉得自己疯了。

  这些动作他并不理解,甚至也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想要去,没有理由的。似乎看到阿九,便想要做的理所应当。

  即使是放弃报仇,也算理所应当。

  不过空惹烦恼。

  他叹了口气,惊慌失措像只受了惊伤的小狼,抓起自己的随身包裹,像刚来时那样,一刻也不敢多留,甚至衣裳都没有整理好,便转身跑了出去,门外冬雪依旧纷纷扬扬。

  阿九坐起身,看着他仓皇离开的步履踉跄,北风灌满了他的衣袖,翩然起后拂过门口,最后消失不见。

  无忧顺着何文泽说过的地方找了过去,路途难行,他衣裳单薄,细雪飞进袖中,沾上眼睫,融成水的雪花遮在眼前,视野里边也出现了小小的水珠。

  他心有不甘,满心凌乱,这才把路走的很远。

  雪早在半夜停了,到蜀国营地时,天色已是深沉的青,悬着喘不过气。

  在卫国处早就学了如何躲开巡夜士兵,他直冲了一处营帐,摇醒了睡着的人。

  “何文泽在哪。”他冷着眼,嗓音由于寒冷,问出来的话有些许颤抖。

  “你是谁?”士兵有些慌张,下意识想唤来蛇虫,却被一把按住。

  “何文昭。”

  何文泽的营帐还明着灯,看起来他有些昏昏欲睡,可极寒的天气还是让他忍不住搓了搓手。

  无忧依在门口,不知该不该去打扰他。

  “把门给我关上。”何文泽揉揉额角,眼睛里的困意消散了几分,看到来人后,笑着打趣道,“深夜造访?是和你家那口子闹别扭了?”

  无忧直勾勾的看着他,脱口而出道,“我不认识他。”话刚出口,他就看着何文泽的笑颜更重一分,阴下了眼神问,“你都知道些什么?怎么知道的?”

  不得不说,若不是自己并不怎么想要看到他,其实他的笑容还是很足以让任何人着迷的。他踢了个凳子到自己桌前,“我怎么知道?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要知道你是这么个小白眼狼,我小时候养你干什么。行了,坐下吧,站着碍事。”

  祝部善星象说,身为祝部后代的他,如何不会。

  “你如今倒是说起我?难道之前的事,不是你先不义么。”无忧没有听他的话,而是依旧站在门边,挡下门边几点烛火,这句话一出,何文泽的表情在黯淡的火光下显得更加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嘁。”只是吐出这么个音节,也仿若谪仙,他似乎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可还是压了下去,浅笑盈盈问道,“别扯了,到底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现在是蜀国的皇帝。我只想请你一件事。”无忧似乎做了不小的决定,“不。应该是,求你。”

  “哦?”何文泽的眼神有些玩味,“怎么了?你这嫡子狠下心来求我这庶出的兄长?那看来是很大的事啊。只是这态度…有点不像求人呢?”

  无忧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忽然往前走了两步,一撩外袍,跪了下来。端者为天,正者浩然。他对着何文泽几乎是一字一句道,“这样,你可满意?”

  何文泽一愣,可随即又变得一贯玩世不恭,他虽有点不清不楚的神色,可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满意,那可太满意了。行,你说吧。”

  “我想求你,收兵。既然蜀国是你的了,我想求你收兵。”

  “嗯。”何文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接着说,为什么。”

  “我…”他略一沉吟,“姐姐和小弟都死在战争下了,我…不想再有人的亲人,因为这个再失去了,我…”

  “怕不是你本意吧。”何文泽收敛了笑意,坐正了身子,“你是因为宇文庶,对吧。怎么,跟他久了,就忘了国仇家恨?忘了何婧何文策的死?忘了所有一切羞辱?忘了是因为什么,你才陪何婧和亲?”

  “我陪姐姐和亲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他们。小弟报仇不是靠天下,我知道是谁害了他。我知道或许很荒唐,但是阿九人不坏,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到卫国受苦,出逃时候的悲剧我也见过,你见过什么?”

  无忧刚刚说完这些话,何文泽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桌案上的茶盏扔了出去,正中在他的额角,“疼吗。”

  “这是我从前在你爹面前,他对我的疼爱。”

  何文泽起身,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我从来没用长兄身份压过你,我也不敢。但是你现在是我的臣子,是我的奴才。我命令你,在这好好反省一下。”

  他说完便离开了,只剩下无忧身上的茶水慢慢冷却。无忧对何文泽一向略有敬畏,此刻也不敢再多造次,只眼睁睁看着他的衣角翩然,“嘁…!”

  何尝是我不想。

  何文泽悄悄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何尝是我不想?

  何尝…是我不想。

  我这辈子何时为自己活过?

  何文泽多想告诉他,自己不是不想,不是喜欢战争,不是想报仇。跟自己搭边的事从来都是要命的,自己怎么会不知道惜命,又几时把天下人视为草芥?越是从来不曾得到,越是视若珍宝。就算是现在自己想要撤兵,也没人会同意。

  是何涉死前告诉自己,不能忘了国仇家恨,定要杀了宇文氏报仇,也是自己娘亲尚有理智时说,不能饶了何涉,绝对不能。更是宇文氏曾与何涉密谋,许诺送上无忧,便减了以后的纳税。当时因年年岁贡,国库已有入不敷出征兆。常此下去,国将不国,百姓何安。可你惯了的宠爱,又怎会心甘情愿离开故土?到了卫国,也不过是层层麻烦。若贸然伤了你,寻不到任何理由,怕是众多部族难服。

  何文泽笑笑,他们利用你对我的感情,骗了你好久。是我不愿去,是我推了你去。

  说到底,生在皇家,谁又是真的为了自己。你去也能说得上话,不比我,天生孤独命,人人唾弃,人微言轻。自己难以帮母亲实现愿望,也帮不上何涉,二人都去了,此生再无孝可尽。唯一的只能是尽义,蜀国所有人对卫国恨之入骨,自己不想做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事到如今,再伤了人,那这人命,便是要记在自己身上了。这…也算是义气吗。

  何文泽在门口站了一夜,无忧穿的单薄,他也知道无忧会困,走了这么久的路,谁会不累。他撩了撩因为低着头而挡住眼睛的头发,轻手轻脚进了门,将睡沉了的无忧抱在床上,掖好被子后又吹熄了灯,这才出去。

  雪化的时候,空气变得干冷。

  无忧坐起身,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又想起昨夜何文泽扔过茶盏时,满眼悲凉的模样,久久无语。

  没有阿九的唠叨,他有些不习惯。

  何文泽还在桌案前读着书,根本不会看他,这里虽是自己的兵队,可他却觉得,没有了阿九,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也许只有阿九在…才会安心。

  “咳…”

  自己轻轻一声的咳嗽,才惹得何文泽撇过头。

  “怎么了。”他握着书问。

  “没有。”无忧摇摇头,却止不住接着咳了两声。

  何文泽满脸嫌麻烦,将书本一扔,走到床边半跪下,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年幼时的曾经。他在无忧手腕处试了试,表情冷清的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磕出一颗药丸递给他,口气有些不容拒绝,“吃了。”

  “我不。”无忧不喜欢任何人强迫自己做任何事。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何文泽也没废话,收好了药瓶,一把将他推在床边,按住他受了伤的手腕,捏着下巴直接塞了进去,之后掐紧了他的脖子,到他乖乖吞下药丸。

  “以后你要是不爱吃,我可以都这么喂你。”他朝无忧眨眨眼睛,笑得无邪。

  疯子…

  无忧揉揉自己的手腕,掩着喉管不住的喘气。这哪儿是喂药,这分明是快要把自己掐死了才灌下去的。

  何文泽似乎不在乎他憋屈的表情,又回到桌前自己看书,时不时还圈点点什么。

  无忧也懒得理他,不自觉的拿出阿九给自己的玉佩,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和玉佩上那宇文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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