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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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无忧!”清晨无忧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阿九的笑靥如花。

  他没有说话,揉了揉额角,安静的看着阿九,等他再说些什么。

  “下雪了。”阿九像所有没见过雪的孩子那样,应该是等了许久,“这样,就暂时不用担心,没有水喝了。连累你了,来时还比现在壮实点,现在就剩下这么小一只了。”

  “嘶!”无忧的手伤被自己狠狠摁在身下,他睁大了眼睛,空气里弥漫着寒气,北风灌进来,冷得人瑟瑟发抖。

  下雪了…?

  无忧很少见过雪,他对雪一直没有好印象。枯枝白雪像是赠给谁的离歌,轻飘飘的带来深入骨髓的冷寂。

  “没事吧?”阿九有些象征性的询问道。

  无忧摇摇头,想起自己曾经离开故里时,也是这么大的雪。

  “看你,冷吗?手这么凉。”阿九摸摸他的头,又帮他搓了搓手,“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你…家在哪儿。”无忧终于开了口问。

  “我家?不远。在都城里。你说,都城当时只是快被占领了,就都往外跑。现在我家还在,我还是回不了家。那…已经没有了家的人呢。”

  无忧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可阿九却是想起什么一般,抱歉笑笑,“得罪你了,忘了你的事了。”

  “没有。”他垂了眉,“我家…还在。只是距离有点像黄泉和碧落那么远。”

  “总能回去的。”

  阿九刚说完这句话,帐外便传来方璟的声音,“庶,有事叫你,快点啊。”

  “来了。”阿九应了声,转头对无忧道,“等我回来啊。”

  他开了门,门外的风立刻卷了进来。

  无忧根本没睡醒,这股北风倒是真的把他吹醒了。

  顺着门进来的,还有只小蛇,颜色暗淡,可从外形上看,十有八九是只毒蛇。

  无忧抓起那只蛇,是母族养的。

  他将蛇收在袖中,这蛇立马盘绕在手臂上,冰凉凉的,更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大雪还在下,又刚刚被偷袭过,所有士兵几乎都在营帐里。无忧不顾了阿九的话,一心想着这只蛇忽然自己跑了出来,定是有谁在等着自己。

  他顺着营帐后面溜了出去,溜到第一次见到何文泽的地方。

  无忧总觉得很久没见过他了。

  可明明上次才刚刚见过,这才不过一个多月时间,无忧就觉得仿佛过了万年。

  “你的蛇。”无忧将手里的小蛇递了过去。

  何文泽并不喜欢颜色很深沉的衣裳,也不喜欢任何沾染浮华的衣裳。他总是把自己打扮的清冽似水。除了夜里的黑色,常是身浅蓝色。

  今天他破天荒的穿了金线绣的衣裳,只是…戴着孝。

  “你听我说。”他打断了刚要说话的无忧,一把扯下了额上的戴孝仔细收好,“你有三个选择,跟我回去,不回去,或者等等再回去。陛下没了,他们要我接手蜀国。诏书是我,你要是回去,我有办法。”

  “嗯?”无忧一惊,却很快平静下来,“你想怎么样?”

  自己早对任何人没了感情。

  怎料问完这句话,何文泽就没再说话。

  无忧便闲下来,看着何文泽蔚蓝的眼睛,深棕色长发披着,忽然觉得他和幼年时,很像。

  这眉眼温柔,能停滞时光,勾魂夺魄。

  那时他的眼眸里,也是这样浅浅的隐忍,只是因为没人对他好,那一双柳眉,便常常有些低垂。

  无忧仔细打量一番,曾经听人说起过祝氏,祝部祭司之女,千万星辰难换来一个笑颜,朱唇皓齿,足以点染岁月,只是一个回眸,也许能令无关的陌生人爱这一辈子。

  何文泽完美继承了他母亲的模样。一颦一笑之间,尽是藏在心底的温情。似乎只有不同的美好,才能配得起这样的长相。

  “我来问你。你去不去。”许久,何文泽才轻轻问道。

  “不去。”无忧摇摇头,情绪还有些浸在他的眉眼间。

  “那你自己看这个,看完了你再做决定。蜀国,我先替你接下。”他勾了勾唇,将手里的信封丢给他。

  “走了。”

  无忧看看何文泽离去的背影,握着那封信,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揣着信,像是揣了火炭,直到回了营帐,才拆开来看。

  白纸黑字戳着他的眼。

  兵中军师,宇文庶,皇九子,宇文卿亲弟。

  方璟早晨叫的“庶”字,和他让自己叫的阿九。难怪他有宇文氏的玉佩。

  他竟是皇家的人。

  无忧原本以为,阿九只是个功臣家的孩子,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皇子。他大了自己三岁,宇文卿登基时他还小,应该是封了王爷养在王府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见过他!

  无忧心下一急,咳了口血出来,沾在了信纸上,嫣然开了国色天香鲜红牡丹。他瘫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那封染了血的信纸,黯然失魂。

  怎么会…怎么会是朝廷的人,怎么会是皇子。

  他眼里是阿九的笑靥如花。初见那夜里烽火下他银枪的寒芒熠熠,营帐顶星空下他的几分柔情款款,深夜贴在他身后时,他轻轻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微微缠成了一体。携了一身风雨而来,却仍是少年模样。他浅浅一笑,微微露出的一只小虎牙,是无意间的风清月朗。

  无忧手指抓着信纸,沾湿了的信纸划出一道道伤痕,最终破了几条口子在中间。他的指尖沾染了血红,颓废的诡异难以诉说。

  要杀了他报仇吗。

  他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只是满心的欲哭无泪。早就哭不出来了。泪在曾经便流尽了。无忧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和慢慢干掉褶皱的信纸。

  他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将灯点上的。

  阿九还是晚上才回来。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下午歇了会,这时又飘了起来。

  兵中无碳。

  “小无忧,冷吗?”阿九搓了搓手,打开门,抱歉的对着帐子里问。

  “小无忧?”他又唤了声,才看到瘫坐在桌旁地上的人。

  这孩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满满的恨意,却明显存带了纠结万分,一时间倒是吓了阿九一跳。

  “你怎么坐地上啊…”阿九赶忙关上门,扶他起来,他只当自己是看错了。

  “这是什么。”他看到了无忧手边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信纸,没有仔细看究竟写了什么,只瞥见满纸的鲜红,“小无忧?你怎么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帮你找点药,好吗?”

  不像装的。

  无忧看着他的眼神,纠结又添了几分。

  “我没事。”终究,他还是选择回了他一句话。阿九的眼睛对自己来说,也许是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我先陪你睡一会吧。夜里冷,再不睡,应该就睡不着了。”阿九握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抱在床上,“辛苦你了。兵里没有取暖的,这雪若是一直下下去,可怎么是好。”

  “嗯。”无忧没有反抗,任由着他抱,阿九也只当他是身子不舒服,没有过多去想。

  风里的气息干冷着,天色早就黑透,无忧看着阿九,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小无忧?真的不能说吗。”阿九还是不死心的询问了句。

  无忧摇摇头,“不。”

  “好吧。”阿九揉揉他的头,转身吹灭了蜡烛。

  深夜里,他握着长剑,剑上寒光映月,似乎略微的犹豫不决。

  是朝廷的人…便是这辈子的仇人。

  剑光晃得他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生生的疼。

  也晃得他心口生疼。

  忽然阿九翻了个身,浅浅的呼吸,睫毛有些微微颤抖,可无忧并没有发现。

  不知为何,他不想杀阿九。无忧不清楚这是哪儿来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有点不舍,有点不愿。

  他执着阿九的佩剑,直指阿九的喉管。他知道,这里,伤了,便是死了。

  看着阿九的眉眼,今夜无晴无月,只凭着稀薄的夜光,模糊了岁月。

  这一眼万年,不问何时而来,不问何时而归。仿佛能听见曾经的更漏恒长,伴着他此时不知是何物的感情,长夜漫漫,无休无止的戳在心口。

  外面雪落簌簌。

  算了。

  无忧把剑丢在身旁桌案上,缓缓蹲下身来。他只想再看一眼阿九的眉,想看他的模样,想看他所有五官的轮廓。

  他先是一根手指挑了挑阿九垂下散乱的头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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