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暖阁佛堂，再遇法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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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最近总是陷入梦靥。
他知道自己陷在梦里，但是他觉得这梦不醒也罢了。
当今皇帝正值壮年，而他已是风烛残年。这么些年靠着这宫中的药材活了这么长时间，靠着宫人每日的精心装扮，也勉强还剩几分威仪。
但他觉得没意思了。
这梦靥越多，他越觉得没意思。
他不断地梦见年少的张扬放纵，壮年的意气风发，一个又一个梦境来来回回，整晚不得清闲。
梦里身如轻燕，走马观花，满身富贵，梦醒后记得清楚，却已是浑身桎梏，垂垂老矣。
故人该去的都去了，纵使他把年少光景记得再清楚，除了老王爷，也没人可与他讲一讲。
老王爷这些年也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想来大限也就这几年了。
太上皇想，这人间，已经不是他的人间了。
他睁眼躺了许久，极慢地坐起身，马上便有人过来搀扶。
骨头腐朽了一般，身子沉沉的。太上皇一时有些气恼，微推开旁边的宫人，面露怒色，那一屋的宫人诚惶诚恐地跪下，低了头，不知如何是好，动也不敢动。
小太监走过来斥走宫人，又微扶了太上皇，问道“陛下可是想要什么”
太上皇闭了闭眼睛，心道怎么如今连脾气都不受他控制了。
小太监也不敢言语，就这么僵着，心里慌得厉害。
太上皇深吸了一口气，睁眼，道“无事，你伺候朕更衣，用完早膳陪朕去佛堂。”顿了顿，又道“只你一个人陪朕。”
小太监赶忙应了一声，动作不敢有丝毫的拖沓，整理收拾好便伺候太上皇用早膳。
这里苏寻解玉是连夜搬进宫中，此时在宁寿宫偏殿里歇息。
老王爷把他们几身行头都给带了过来，另外还有些好看但用不着的，也给带了过来，解玉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那一箱的衣服饰物。另外还有两箱，里面装的是平常衣物，那老王爷特意找了人去寻最好的锦缎为他们裁制，一箱解玉的，一水浅碧色，一箱苏寻的，一水胭脂色。
要说那老王爷是真的照顾，每身衣物颜色相近，但上面绣的暗花是各色各样，没一件相同。
苏寻把衣物理好，行头搬到一边，对解玉道“昨晚人多眼杂，没来得及问，现在宫人已去，你和我讲讲，昨天是看到了什么”
解玉道“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上一个小世界有人布了夺命阵”
苏寻点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莫非又是那人”
解玉道“现在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依我所见，极有可能。我昨日里寻了机会观察台下一众人，看见那位太上皇眼底有血色，隐有中咒的迹象。”
苏寻皱了皱眉，问道“此人可是又要布阵”
解玉道“恐怕是。昨日我隐有感觉那阵在成型，若是他又要寻人替他做阵眼，这次想必是那太上皇。”
解玉又道“若果真如此倒不是件好事。一是那太上皇不是轻易近得了身的，二是这皇宫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发觉。虽说解决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底麻烦许多。”
苏寻略作思考，道“若是顾头顾尾，这事怕要拖到猴年马月，依我看不如便跟着那太上皇。”随后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解玉意欲阻拦，那苏寻已是夺门而出，他于是也只好起身跟上去。
要说这偌大一个宁寿宫想寻一个人是真的不便，苏寻找了许久也找不到那太上皇，一边找着还得一边躲着人。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苏寻拽着解玉一个宫殿上蹿下跳躲躲藏藏，到最后找得不耐烦了，苏寻在一个墙角站定，喘着小气儿对解玉道“不找了不找了，指不定那太上皇在哪呢，说不定这会儿都不在这劳什子的宁寿宫。”
解玉暗自发笑，安慰道“怀君不必着急，总会碰到的。想来那皇帝还未完全掌权，这太上皇平日里也是个要操心大事的，也不是谁都像老王爷一样整日里寻乐子消遣。”
苏寻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解兄说得对，可不是还有个老王爷么。”
于是拉着解玉回偏殿，执笔修书，写了封信，先是问了个好，然后念念叨叨一阵寒暄，最后竟在信里撒泼打滚想见太上皇。
解玉笑叹口气，收了那信“我们三更去寝宫，跟着那太上皇，那人若要下咒，必然会有什么途径接触到太上皇，老王爷对我们已是极照顾了，不好打扰的。”
苏寻想了想，觉得似乎是真的不好叨扰，便点了点头，道“好，那便三更去。”
暖阁小佛堂里，法华坐在蒲团上，背对着门，拨动佛珠，默默诵经。
门扇“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脚步极轻极缓地走进来，在他身后停住。
法华拨动佛珠的手指停住，起身行礼，叫一声陛下。
太上皇身后的小太监从外面带上门，佛堂便只剩他二人。
法华问道“陛下来佛堂，所为何事”
太上皇
道“无事，来见见这十方三世佛。”
法华道“陛下可是觉得寂寞。”
太上皇看着他，双眼微微眯起。
法华毫无惧色地对视，那眼角上挑，略有些寡淡的脸上竟带上些媚色。
帝王平生最怕心事为人所知，自小学的就是一个不动声色，此时心事竟被人轻易挑破，太上皇心里莫名生出被人偷窥许久似的抗拒厌恶。
他皱眉道“朕不杀你，是因为朕已年迈，不愿再造杀孽，你也别当真以为朕有多善良。想活命，少探究朕的心思。”
法华低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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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最近总是陷入梦靥。
他知道自己陷在梦里，但是他觉得这梦不醒也罢了。
当今皇帝正值壮年，而他已是风烛残年。这么些年靠着这宫中的药材活了这么长时间，靠着宫人每日的精心装扮，也勉强还剩几分威仪。
但他觉得没意思了。
这梦靥越多，他越觉得没意思。
他不断地梦见年少的张扬放纵，壮年的意气风发，一个又一个梦境来来回回，整晚不得清闲。
梦里身如轻燕，走马观花，满身富贵，梦醒后记得清楚，却已是浑身桎梏，垂垂老矣。
故人该去的都去了，纵使他把年少光景记得再清楚，除了老王爷，也没人可与他讲一讲。
老王爷这些年也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想来大限也就这几年了。
太上皇想，这人间，已经不是他的人间了。
他睁眼躺了许久，极慢地坐起身，马上便有人过来搀扶。
骨头腐朽了一般，身子沉沉的。太上皇一时有些气恼，微推开旁边的宫人，面露怒色，那一屋的宫人诚惶诚恐地跪下，低了头，不知如何是好，动也不敢动。
小太监走过来斥走宫人，又微扶了太上皇，问道“陛下可是想要什么”
太上皇闭了闭眼睛，心道怎么如今连脾气都不受他控制了。
小太监也不敢言语，就这么僵着，心里慌得厉害。
太上皇深吸了一口气，睁眼，道“无事，你伺候朕更衣，用完早膳陪朕去佛堂。”顿了顿，又道“只你一个人陪朕。”
小太监赶忙应了一声，动作不敢有丝毫的拖沓，整理收拾好便伺候太上皇用早膳。
这里苏寻解玉是连夜搬进宫中，此时在宁寿宫偏殿里歇息。
老王爷把他们几身行头都给带了过来，另外还有些好看但用不着的，也给带了过来，解玉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那一箱的衣服饰物。另外还有两箱，里面装的是平常衣物，那老王爷特意找了人去寻最好的锦缎为他们裁制，一箱解玉的，一水浅碧色，一箱苏寻的，一水胭脂色。
要说那老王爷是真的照顾，每身衣物颜色相近，但上面绣的暗花是各色各样，没一件相同。
苏寻把衣物理好，行头搬到一边，对解玉道“昨晚人多眼杂，没来得及问，现在宫人已去，你和我讲讲，昨天是看到了什么”
解玉道“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上一个小世界有人布了夺命阵”
苏寻点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莫非又是那人”
解玉道“现在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依我所见，极有可能。我昨日里寻了机会观察台下一众人，看见那位太上皇眼底有血色，隐有中咒的迹象。”
苏寻皱了皱眉，问道“此人可是又要布阵”
解玉道“恐怕是。昨日我隐有感觉那阵在成型，若是他又要寻人替他做阵眼，这次想必是那太上皇。”
解玉又道“若果真如此倒不是件好事。一是那太上皇不是轻易近得了身的，二是这皇宫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发觉。虽说解决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底麻烦许多。”
苏寻略作思考，道“若是顾头顾尾，这事怕要拖到猴年马月，依我看不如便跟着那太上皇。”随后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解玉意欲阻拦，那苏寻已是夺门而出，他于是也只好起身跟上去。
要说这偌大一个宁寿宫想寻一个人是真的不便，苏寻找了许久也找不到那太上皇，一边找着还得一边躲着人。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苏寻拽着解玉一个宫殿上蹿下跳躲躲藏藏，到最后找得不耐烦了，苏寻在一个墙角站定，喘着小气儿对解玉道“不找了不找了，指不定那太上皇在哪呢，说不定这会儿都不在这劳什子的宁寿宫。”
解玉暗自发笑，安慰道“怀君不必着急，总会碰到的。想来那皇帝还未完全掌权，这太上皇平日里也是个要操心大事的，也不是谁都像老王爷一样整日里寻乐子消遣。”
苏寻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解兄说得对，可不是还有个老王爷么。”
于是拉着解玉回偏殿，执笔修书，写了封信，先是问了个好，然后念念叨叨一阵寒暄，最后竟在信里撒泼打滚想见太上皇。
解玉笑叹口气，收了那信“我们三更去寝宫，跟着那太上皇，那人若要下咒，必然会有什么途径接触到太上皇，老王爷对我们已是极照顾了，不好打扰的。”
苏寻想了想，觉得似乎是真的不好叨扰，便点了点头，道“好，那便三更去。”
暖阁小佛堂里，法华坐在蒲团上，背对着门，拨动佛珠，默默诵经。
门扇“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脚步极轻极缓地走进来，在他身后停住。
法华拨动佛珠的手指停住，起身行礼，叫一声陛下。
太上皇身后的小太监从外面带上门，佛堂便只剩他二人。
法华问道“陛下来佛堂，所为何事”
太上皇
道“无事，来见见这十方三世佛。”
法华道“陛下可是觉得寂寞。”
太上皇看着他，双眼微微眯起。
法华毫无惧色地对视，那眼角上挑，略有些寡淡的脸上竟带上些媚色。
帝王平生最怕心事为人所知，自小学的就是一个不动声色，此时心事竟被人轻易挑破，太上皇心里莫名生出被人偷窥许久似的抗拒厌恶。
他皱眉道“朕不杀你，是因为朕已年迈，不愿再造杀孽，你也别当真以为朕有多善良。想活命，少探究朕的心思。”
法华低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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