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附身还债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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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荣万府,雕梁画栋,屋厦百余间,亭台阆苑无数,占地有一坊合六百亩地,家丁奴仆四百口,就在说话的功夫里,突然人间蒸发了,不得不说是怪事一桩。

        若换作旁人在听,早咋咋呼呼、大惊小怪、东打西问,可是,奈何听众,是芷兮和夫子呢。曾经沧海难为水,曾经与骨错离与朝夕相处、骨肉相连的此二人,对诸如此般怪事,早已见怪不怪,甚至都不曾流露出一丝惊讶。

        谢道荠欢欣雀跃,说起这段事来,见无人捧场,甚感无趣,谢道清扯扯她的衣袖,她便嘟着嘴坐回原地。谢道清随着说道“不管它是如何没的,没的好好过多几个皇族傀儡。”

        “芷兮,他们几个,是深经磨难,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兵荒马乱,他们都顾不得琢磨这些了,”谢道荠指着她同行的几个国戚,给芷兮说“可是,连你,也不觉得奇怪么哪有那么一所大房子,一眨眼,连带人,都说没就没的也不是被烧,也不是拆毁,难道,不是有妖祟么你也不说句话。”

        “我,也是深经磨难的,夫离家散,骨错死时,是挖心现形、抽皮剥筋而亡的,现在不知流落那里呢”芷兮的眼中,泛出晶莹的泪花,这是她心间所想的话,磨骨钻心的疼,可是,这话,她不能说。

        “妖,未必是祟,”芷兮是这样说了,来答复谢道荠的“何况,这凭空消失一说,又未必不是神仙的手笔呢神仙显灵,佑赵氏一脉,不也是祖荫的福祉呢”离与是妖,却是最善的妖,而她这一语中,所说的神仙,自然是指化身赵访陌的木神之主木落。

        “那定是神仙保佑无疑了,”谢道荠欢喜地应承。人间讲究求神拜佛,却未必真见过其所有,而芷兮,不仅亲眼见过那尊本神,而且还与之渊源甚深,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深意,只是这深情真意,是人不能解的。

        此时,谢道荠双手合十,口念着阿弥陀佛保佑,保佑我赵氏子孙,绵延福祚,祈祷着或许本便是子虚乌有的神。

        而芷兮,却在心语木落,你与那座深宅美院,从你还身在青囊之时,便结了缘吧,你那时顽皮,又是从人家偷金锭,又是偷粥,只捡着人家一家来薅,后来,又还金锭,又还粥,可是将人家熬粥的婆婆,吓得不轻吧。再后来,我与骨错,阴差阳错,作为罪妖重投世间,与你杳无音讯,你确是,虽被封神,却不就神位,来人间附身还债去了,摇身一变,成了荣万府的公子,却非万身荣宠,而是久遭鞭笞之苦,身陷谋逆遮丑之机。现在,流离一世,你的债,该还清了吧。你救了赵氏一脉,终是福祉的,你看看眼前的荠儿,祈祷你的福佑时,是如何用心虔诚

        可是,木落,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倘若你还有神力可施,可以帮我去寻一下离与么他,又在哪里呢

        可是芷兮不曾想,即便木落神通广大,听得见她的心语,他又该作如何感想呢他,如何爱过她,又爱而不得,她不懂么她现在,以怀故人的心,想念着他,可是想念他的理由之一,竟然,是让他去寻他的情敌,他又情何以堪。

        不错。木落正在某时某地,听得见她的心语,也的确心如刀绞,可是,他还是,去寻离与了。那终归,也是他在乎的人。暂且不提。

        夜色的朦胧寒意,流淌过围坐院中、把酒夜话的每一个人的心间,愈发显得,寂寞沙洲冷,无比凄凉。

        “怎么许久不见师母”卢晚遇将自身的外敞脱下来,给自己昔日的老师吴夫子,披在肩上。虽知师父师母素来是如弱子遇豺狼,如绵延逢狮吼,爱恨情仇纠葛不断,如今看吴老夫子,满鬓白霜,晚景好似悲伤,又估摸着,待了这么久,又是人定这样晚的时候,吴娘子该来揪着吴夫子的耳朵,耳提面命,扯着去歇息的时辰了,却未见其身影,故有此一问。

        “晚遇,师兄,”芷兮不曾叫过他师兄,先前在京城见了,也只称其官职,但此下不知如何称呼更为合适,先唤了名字,又觉对着荠儿如此称呼,甚是不妥,遂又随了夫子这边的辈分,加了个师兄“你,只有这一件外敞,心疼夫子,自是好的,也别忘了,你还有荠儿、皇嫂,她们都是弱女子,这样的凉夜,寒气入体,岂不是我的罪过了来,咱们大家,都回屋歇息吧。现下结庐,并古木荫那几处学习之所,都空着,只是铺面不太够,我多拿几床床褥,垫到屋里,只好委屈大家一夜了。”

        芷兮这样一说,众人都客随主便,知道夫子该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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