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十六坛酒解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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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马蹄急。

        德祐二年,元进驻钱塘,宋太后谢道清,向元大都呈了降表,降封寿春郡夫人。元军押解谢道清从临安往大都的路上,途径漆吾,沿街一片破败,有人见军队来了,或逃跑,或蓦然涕流,江山不堪回首。

        “这都连续走了六十里,马都跑累了。”押解的副官,像车轿内的主解官说道“眼见天色也不早了,不妨,便在这里,歇一歇吧。”

        “可有驿站了”轿内人道。

        “兵荒马乱,穷乡僻壤的,那里的驿站呢”谢太后,怀中携着幼帝,拿袖笼擦着额头的汗水说道“好歹,让孩子歇一歇吧。”

        “吆嗬,”那轿内的人,掀帘笑笑“敢情谢太后,还满有自知之明,这可是承您治下的郡邑,成了这般破败,您大宋朝的百姓,都是以天为被、地为席,生存的么”

        “大人,总归是薛禅汗,不,是世祖皇帝,特意嘱咐、务必押到大都的朝觐之皇族,本来还给她们这孤儿寡母的,备了轿子,如今一路步行,怕是吃不消,这老的老,小的小,倘或有个好歹闪失的,咱回去也不好交差啊。”副官如此一番劝导,轿内人才不紧不忙、慢慢悠悠晕乎说道“那行。寻个看得过眼的地儿吧。”

        “皇祖母,看,那边有片桃林,”昔日的小皇帝,岂知亡国之恨,遥遥指着远处的古木荫桃花坞,给谢道清看。

        “该改口叫奶奶,”谢道清老咳两声,嘱咐孙儿。又不自觉地望向他手指的方向,随口吟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言辞之间,流露出凉凉的悲缓。谢道荠过来搀扶表姐,谢道清笑着拂了她的手说“不用,还死不了。只是,连累了你们。”

        “同宗姐妹,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呢”谢道荠心疼姐姐道“你身体不好,我爹爹说,你的身子,就适合将养在宫里,如今,还是被逼着去北边。”

        “委屈了你了,荠儿,”谢道清道“从先帝在世之时,便一直防着你的夫婿,只因他姓的是柴性。当年,太祖皇帝,陈桥兵变,迫使小符皇后和恭帝柴宗训逊位,才得了这大宋江山。既夺了江山,又忐忑,总怕被前主抢回去,却不承想,大江后浪拍前浪,防着的前主,一世忠耿,不防的后主蒙古汗,倒似当初我赵家对待柴家孤儿寡母一样,来生演一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皇祖母,何为因果循环,何为报应不爽”小小年纪的亡国之帝赵,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着自己的皇祖母。

        “不是跟你说了,要改叫奶奶。”谢道清知道祸从口出的厉害,又一次嘱咐孙儿改称呼。“你这么个小儿,问什么因果报应呢”倘若,她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她现在口中所称的小儿,日后自愿为僧白塔寺中,成为一代高禅,或许,她便不会如此说了。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赵的佛缘,或许,便是从那一句话,开始结下的吧。

        车马一行,嘎吱嘎吱,笨重地下榻到了古木荫。见墟里烟的柴门虚掩,里面码放着许多古坛好酒,解差们喜笑颜开,粗粗鲁鲁,不问主人,便推开了柴门,其中一个抱起一坛子来,便搬着去林间,孝敬解使大人去了。一个兵士还蛮有兴致地数起数来“一坛、两坛、三坛十四坛,加上刚才抱走的那坛,一共十五坛呢足够咱们这一营的兵士,不醉不休了”

        众差,哗笑。

        桃花坞里,推杯换盏,称着一旁的清溪水,大有曲水流觞的野趣。不久,酒香四溢,连带最后一个解差,也举着杯子,说了声“好酒,真他妈的香”,便噗通,倒地了。

        芷兮,这才从一棵桃树下,走出来,给被押解的谢道清和荠儿众人,松了捆绑的绳索。

        “你是”谢道清朦胧恍惚,觉得她似曾相识,只是认不出。

        “安国公夫人”荠儿认出了芷兮。谢道荠素日只是在闺阁中,做些女儿事,不似谢道清,一个弱女子扛着江山繁重,记不得许多家常。她之前曾和扮作宫女的芷兮,一起去贾贵妃宫中,解救滇儿,亲眼见芷兮奋不顾身救滇儿的情景,当时便佩服芷兮,虽看似柔弱,内心却是最果敢刚韧的。

        “荠儿,”芷兮当时便涕泗横流,“我早在街上看到你们,听闻解使要来桃花坞这边,我便先跑回来,将白芷酒码了一院,料定,他们会来拿,果真他们贪杯,喝不出我下了些药。你们快些逃走吧。不必再受这北上的长途颠簸之苦。”

        “我若走了,之前的降表之辱,岂不是白白受了么我等皇室中人,若不北上朝觐,那里的可汗,可是要再开杀戒,杀我百姓的。”谢道清哭着说“人人都骂我,不抵抗到底,就弃了江山。可是,谁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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