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忆旧人醉倒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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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居庙堂之高,又处江湖之远。骨错方才知道,他的湛泸已成碎片,散落人间,寻主不得,只因他已骨错。

        他从荼蘼大荒归来,怀揣从赵家盗来的烧火棍,在赵孟墨家仆的押解下,回到了古木荫。仆人寻遍各室,夫子不在,赵孟墨踟蹰一下,走进陋室,甚感新奇地在夫子案前,跪坐、等待。

        栅格状的木窗棂外,月弯如眉,照进浅浅的光华。平日,骨错掌灯,是用妖术的,今日对着外人,掩了道行,从室外捡了一根枯枝,挑了挑竹骨灯内的灯芯草,从夫子案角,取下木制火折,将笼照半盏,说道“来者是客,我去备茶。”

        “这陋室,竟连酒都没有么”赵孟墨头一回坐夫子之位,略装拘束,坐而有礼,声调平和。

        “这是夫子室,若饮了酒,醉倒在虚室,岂不是误好些事。”骨错回道。

        “反正他喝不喝醉,都是迷糊的”赵孟墨反诘。

        “那倒也是,”骨错笑,与他对坐,将粗陶茶壶置于炉火之上,围炉煮茶。

        窗外滴漏,细过光阴。屋内几丝蒸汽缭绕,茶水鼓动作响,二沸之时,骨错添入茶末,再沸时,分茶“劳山太清宫的绛雪,我亲采的。”

        “无趣”赵孟墨不喜文雅事,嗤道“附庸风雅夫子泡的茶,每每还当作奖励给我们喝,照我的意思,喝他那杯苦茶,倒像是受罚的修行。”骨错擎茶微饮,安之若素。

        “就这么耗功夫,夫子还归不归”赵孟墨不耐烦了,手拍了下书案,趁势在案上支手起身,但听咣当声响,那案,竟破了个洞,忽拉拉散了架。杯盏碎了一地。

        “这这这这什么破东西,”赵孟墨见这架势,身子又未站稳,一时慌乱“一捶都禁不住”

        “这是夫子自己钉的,”骨错见茶已洒,沾湿了衣衫,也慢慢站起来,边拧衣角边说“自是比不上你家梨木雕花的书案。你悠着点,镇镇心好么可怜了这一壶好茶。”

        “这里太局促,”赵孟墨感觉走哪哪被碰,陋室被夫子布置的全是书架,也都散了“可不比我家宽敞。我在这里再等下去,怕是状没告成,先闯了祸,夫子明日再罚跪我,还要动戒尺。”

        室外春寒料峭。他说要走了,转身又挪了回来,可见心不甘一则他实在想告状,揭发夫子儿子的罪行;二则已经等了那么久,若回了,岂不白等了;三则,回去,也是被祖母骂,说不定还要惊动大房中的双亲,棍棒也是免不了的,不如在此处,躲祸消灾。

        “你老实坐着,我去给你拿酒。”骨错拿他没有办法,揪着他走到墟里烟的结庐,将他摁在梳背椅上“不许再动了,要不家都被你拆了。”

        “你有酒,现在才拿而且,到底谁是犯错的,倒不让我动了”赵孟墨嘴上硬,还是乖乖坐了。

        骨错走到墟里烟院落,于花丛中,挖出一坛酒来。

        “这什么好酒,还埋起来”赵孟墨看他如藏珍宝,不免笑话。

        “不是因为好,是为了藏,怕夫子罚。”骨错笑。

        “你也奇怪,明明夫子是你父亲,你却总跟我们一起叫夫子”赵孟墨感觉,自己怕夫子也就罢了,作为儿子的骨错,也跟老鼠逢猫这般怕夫子,情理上总不通。

        “夫子不让,说得一视同仁、不袒家子,”骨错道“大人之命,不敢不从。”

        “这酒,有名么”赵孟墨不再提夫子,问起酒来“我家的酒,可都是从芦上坊打来的。”

        骨错无视赵孟墨炫耀,往陶樽斟酒。赵孟墨并不客气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这是哪里的酒”赵如意酒方沾口,便沉醉了,但觉那草木之香馥郁绵软,在口中层层收敛,留下精致迷迭的无尽回味。他夺过骨错手中的墨色酒壶,反复观摩,见瓶身上刻醉花阴三字,一时爱不释手“醉花阴好名配好酒”

        “我自己酿的。”骨错又笑“春日白芷叶,夏日白芷花露,秋日白芷根,冬日白芷枝,捣碎埋藏,十六年。”

        “折了美人当酒喝。真有你的,”赵孟墨不再妄自尊大,很亲近地凑过来道“我听说,很久以前,妖境还统治六界的那时候,他们的密境内,草木也是修妖的,你折的,没准儿,真是个美人。你不会是少年思春了吧”

        “再说,不教你喝了。”赵孟墨虽是笑谈,骨错却被说到了痛处,当了真。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凝成沉重。

        “你今日,可是颠倒了我对你骨错十几年的认知。过去的你,果真都是装的。什么一本正经,道貌岸然。”赵孟墨有些醉意“这样,你送我一坛酒,我不给夫子告状,现在就回去。你也保了颜面,可否”

        “你还是告状吧。”这酒,骨错不舍。平白地睹物思人之过。

        “我觉得,你有美人结要不,就是美人劫”赵孟墨醉醺醺地,却似乎看透了他。

        骨错无语。脸色黯然。

        “我突然想起来,这气息,这酒的气息,这院子的气息,跟一个人

        很像。”赵孟墨自说自话“对,是她,就是她,荆女。”

        “你跟她,什么关系”骨错手指紧绷。

        “表妹主仆抑或兼而有之”赵孟墨酒后真言,述起荆女来赵府的过往。骨错沉默地听着,那是没有他的过往。

        “只是,小时候,她就是个瘦骨嶙峋的丫头片子,实在说不上好看,慢慢也就忘了,府里不过多了个丫鬟罢了。”赵孟墨说着,骨错的嘴角,漾出一丝苦苦的笑意,让他回想起他在中皇山守护未修正果却偶尔偷偷现形的芷兮来,那时的她,也是个瘦骨嶙峋的丑丫头。

        “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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