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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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辛苦的。”

        “辛苦吗?”杨砳反问自己,“其实后来就不太辛苦了,因为有她陪着。”

        杨砳把手里的薄薄的一页纸展开,朝梁佩兰挥了挥,“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这个的。”

        梁佩兰笑着点点头,“那就说说你的总结吧,关于你为什么爱她。”

        杨砳从第一条念起:“她长得很好看。”他说完自己就笑了。

        “你笑什么?”梁佩兰问他。

        “我觉得这样显得我很肤浅。”

        梁佩兰帮他倒了杯水,“那你可以讲讲你觉得不肤浅的。”

        “她很有趣,很多方面的有趣。我以前带她去买包,她不想买,就当着sa的面问为什么鳄鱼不怕水,鳄鱼皮做的包却怕水。”

        “有时候还有点小刻薄,她有时候去聚会,回来会和我讽刺给她冷眼的人,我问她为什么不生气,她说她可以理解,她说这都是人类满足自己需求的方式,虽然她和她们满足需求的方式不一样,但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向欲望低头。”

        他听到本质这个词就不太高兴,太哲学。他夸她理解的哲学内容还挺多,宋同宜笑得很开心,她告诉他:“相信我,杨砳,我可以理解很多事,包括你。”

        “还有呢?”

        杨砳继续往下细数:“她很清醒,清醒又勇敢,她小时候会根据书侧面的崭新程度判断自己复习的怎么样,那些还没变黑的地方她就硬着头皮再读一遍,她说这是在和潜意识做斗争,因为遇到自己讨厌的地方而跳过是不自知的。”

        杨砳又想起了她在天台上那天,她清醒到可以在他面前剖出一颗心,指着上面每一个伤疤告诉他自己为什么离开他。

        “她说她喜欢阿德勒,弗洛伊德把那些无法控制的称为命运,而阿德勒说那些握在手中的才是命运,她告诉我这是超越的能力。”

        杨砳看向远处,葱茏的夏天热气蒸腾,他慢慢说出最后一条:“她会爱人。”

        “或许是得到的爱太多,她把自己的爱一点点盛出来打包好送给她在乎的人,父母、朋友……还有我,甚至是她的来访人,她说这叫无条件的积极关注。哦,还有她的助理,她的助理原来只是她的中介,结果她看到人家失业,就把她拉过来给自己当助理。”

        “她就像个太阳。”这是杨砳的总结发言。

        “那你呢?你说了这么多,该说说你觉得她为什么喜欢你了。”梁佩兰把笔记本往后翻了一页,上面比上一次他来时多了不少东西。

        杨砳思考了一会儿,说,“我长得不错。”她好像很喜欢模他的腹肌。

        “我还有点儿钱。她这个人,对房子的想象力最大就是四百平,但我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没了吗?”梁佩兰挑起眉毛看向他。

        杨砳说:“这些是我唯一可以给她的东西。在婚姻里,她必须得到点儿什么吧。”

        “你觉得她很肤浅吗?”梁佩兰问他。她看到杨砳皱起了眉头。

        梁佩兰继续说:“你之前把对外貌的欣赏归入了肤浅的行列。还有,根据你之前对她的描述,这些听起来不像是她的愿望。”

        梁佩兰把原本跷在右腿上的左腿放下,又把两条腿的位置调换:“杨砳,你是否注意到了这之间的矛盾,你对她的喜欢都是很形而上的,轮到你自己身上却变成了形而下的。”

        杨砳紧抿的唇角告诉梁佩兰他注意到了。

        杨砳抬起头,问她:“你是不是又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梁佩兰摇摇头,她选择直接给他解释:“但这也不是你的错,事实上这很常见,这叫心理间隔化,一个人拥有两种互相冲突的认知,你把他们间隔开,但自己却浑然不知。”

        “杨砳,这是因为你在回避。”

        “遮掩和回避确实能够处理痛苦,但长久的依赖回避会让人对爱过敏,失去爱的时候回避,得到爱的时候也会回避,不会悲伤的人也很难喜悦。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冷漠。选择这种方式很简单又很复杂,简单是因为它太直接有效了,但它又复杂到和你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关。”

        “很抱歉我用这样直接的方式一脚踹醒你。”梁佩兰看着对面的杨砳已经低下了头,决定开个小小的玩笑缓和气氛。“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相信你意识到了,并且已经在努力改变,今天是你主动预约,想要跟我讲讲她的事。你在电话里和我说,脑子里的东西一旦写到纸上就很容易忘掉,你担心自己的记忆流失,其实忘掉也没关系的,你或许不记得那些细节,但感受可以留下,也可以传递。”

        梁佩兰往前翻着自己的笔记,数了数,“杨砳,你坐在这里这么久,一共七次,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你抓着它不放,痛苦一定给你带来了一些什么,你可能还没有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的选择。”

        “承认痛苦或许比痛苦本身更令人煎熬。这是你最大的进步,也是改变的开始。”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杨砳把手里的纸收回口袋里,站起来,对梁佩兰说:“梁老师,我之后不会再来了。”

        梁佩兰也站起来,“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杨砳背过身去拧门把手。

        “杨砳。”梁佩兰叫住他,“关于你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我没有孩子,我依然觉得我很幸福,就算我有一个孩子,我也会觉得幸福的。”

        “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生活,就足够幸福。”

        杨砳走后,梁佩兰打开了办公室的窗,风裹挟着热浪涌进来,吹动她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她看过去,正好是杨砳那页,“早期经历”后面又被她补上了一些内容,纸页上密密麻麻,只有“回避型依恋”和“由慢□□件引发的ptsd”被她圈了两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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