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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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尊鼎,一旦尝过是什么滋味,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圣上多疑,这也是他的软肋,他谁也不信任,让您与秦王两相牵制,但他的确大病了一场,天命在此,他不得不考量将来究竟谁接替他的位子。您与秦王一文一武,秦王武功已是如此,他绝不会叫秦王再高一等,手里攒的筹码多了,难保他不会生出别的激进心思,但如果封赏少了,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叫秦王心里也忐忑。”

        她这些话,听起来大致意思与那个叫危涛的谋士是一个意思,但又层层递进,往深处去了。赵恭不禁有些惊喜,“月娘,你当真是孤的肱骨……”

        “殿下,这些话想必您的手下也曾说过,我当日未曾见您,时隔近十日,竟也无人想出个周全之策。”赵濯月把笔墨摊开,在昏暗的灯火下写着什么。

        赵恭惭愧,心中更是怨愤那些幕僚。

        赵濯月心里清楚,那些老油条混迹官场多年,未必不清楚现下提出的建议都不入圣上的眼帘,但自古为官都是循规蹈矩,明哲保身,能跳出来另辟蹊径的人太少太少。

        那个危涛,还只是个翰林学士,没有经过官场洗脑,第一时间就能理清思路。

        赵濯月暗暗记下那个名字。

        ”所以,你有对策了?”赵恭看着她笔下不疾不徐,小楷端庄巧秀,沙沙写了半页纸。

        “不若叫他续弦,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她起身朝赵恭行了个礼,笑容真挚,“拿捏好时机,他现在不敢拉拢权贵,那会娶谁呢?书香门第的岳家,能有什么威胁。”

        语毕,款款离去。

        踏出东宫这间隐蔽的密室,外面还在下雨。

        门外放着两把油纸伞,一把是她来时所撑。另一把像是有什么人特意放在那里,她撑开的时候,看见里面印有一朵小小的荷花。

        她愣在原地,盯着那朵花出神。

        身后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她低头看去,是个扎着双丫发髻的玉雪团子。

        熟悉的面容让她有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的模样。

        小娃娃有些怕她,但还是按照吩咐回话,“我娘说,雨大,叫你路上小心。”

        心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雨水灌进来,又瞬间愈合。她收起表情,机械地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你娘是个糊涂人。”

        “你是谁?”这一句是小娃娃自己问的。

        赵濯月没有回答。

        她松开小娃娃拽住衣角的手,面无表情拿着伞离开。

        傻子,我是你姑姑。

        危涛坐在下首,静静听太子殿下的吩咐,今日在座的五六个太子心腹,只有他资历最浅。

        多亏了上次进言得到殿下赏识,他才有资格坐在这里。

        危涛非常惊讶,太子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建议,他要为秦王娶继室王妃。

        任谁也未曾想到这个主意。

        按照太子的计划,先派人进言,为秦王择取魏国公府郑家的女儿。郑家乃世家之首,剑南道节度使郑奎正是此次秦王南伐路上的接应。

        危涛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提议,圣上绝对不会允许。秦王若是多了一个将门岳家,与直接给他增加兵权无异,何况太子妃的家世尚不如郑家,秦王的继任王妃,怎么能够越过太子妃去。

        太子又说,等陛下拒绝之后,再派自己人说出真实的意图。他们选定的人,是资政殿大学士陆青山的孙女。

        危涛听说过这个陆娘子。

        她出身书香清流世家的陆氏,只不过陆氏十几年前的一场旧事里退避,故意藏拙,敛去光芒。但陆青山是一代名儒,三次请求致仕,均被圣上挽留,最后一次,圣上甚至亲临陆府,与他把酒忆往昔。

        但是任陆青山再得圣上青睐,他的长子已经故去,次子及侄儿均外放做官,论起来,空有名头,毫无实权。

        他明白了。

        出宫的时候,危涛去街上的铺子里采买纸墨。他家境贫寒,全靠自己苦读,才有了今日。因而并没有随从,自己一个人去铺子里挑选。

        这间铺子很是寻常,并非达官贵人喜爱光临的未浓居那么精致典雅。他挑选好纸笔,付了钱便要走。

        铺面的掌柜拦住他,“大人留步。”

        今日休沐,危涛并没有穿官服,或许是经常光临,掌柜已经认识他了。

        掌柜道,“小店清寒,不能与旁的店铺相提并论,大人能够常来小店,是小店的福气和缘分,特赠一副新近淘来的画,祝客官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危涛含笑推辞。

        掌柜却恭谦不已,说这只是一副普通的画,不值钱,是一份心意。

        见这幅画纸质普通,他便收下了。

        回到家后,危涛随意将画搁置一边。等再想起来,已是晚上。

        就着昏黄的烛光,一卷工笔花卉图,缓缓展开。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画的是金桂。

        等他再仔细一看,不禁觉得这幅画的画技有些眼熟。

        他自幼家贫,不比世家之子那般懂得君子六艺。开蒙入学时已经八岁了,私塾里的老师是一位老秀才,几十年郁郁不得志,却还在科考。

        他没有见过老师写些诗词寄情,老师擅画,尤擅山水。

        他好奇的趴在窗边看老师挥毫泼墨,但因为无钱买不起颜料,所有画都是黑白两色。

        画里山河壮阔,江山秀丽。

        他许下心愿,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山河具伏脚下。

        而这幅桂花图,色彩明艳。

        危涛脑海中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既然与幼时见过的水墨山河全然不同,那又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想不出来。

        但他把画挂了起来。

        何须浅碧深红,何须王孙世族的出身,他已经在这条攀登的路上,越走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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