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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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依旧面露不悦。

  见状,范恒之只能将去请林水月的下人处置了。

  未想到的是,翌日一早到了朝堂上,发现此事不光裴尘知道的,而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林水月这正四品女官上任的第二日,便告了病假。

  告假之前,她只去过太子府。

  除此外,还有裴尘在太后宫中所说的那番话,都叫朝野议论纷纷。

  早朝结束后,钱阁老几位老臣走在了一起。

  钱阁老看了下外边的天,摇了摇头:“……她初入朝堂便展露锋芒,按理来说,是该受些磋磨。”

  另一位阁老却叹气道:“可这磋磨未免也太大了,一个女官罢了,竟值得太子亲自出面。”

  “朝堂汹涌,不止如此。女子涉足之下,更显艰难。此番她若熬不过去,也确实是难以在朝中立足了。”

  众说纷纭,但除了年轻些的官员,大多数人都清楚,林水月此劫怕是难了。

  林朗心情复杂,回到府中后,寻了秦氏过来,仔细过问了那日在太后宫中的事。

  听到太后将林水月的名字添到了选妃宴上,林朗倏地起身:“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秦氏脸上有些不自在:“近些日子不是看老爷为她之事丢了颜面,心绪不佳,我这才没说的……”

  林朗按耐住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沉默片刻后道:“你去。”

  秦氏怔住:“去做什么?”

  “去秋叶胡同将林水月请过来!”林朗很是暴躁:“听清楚了,是请!”

  秦氏无奈,只得应下。

  等到了秋叶胡同那边,却吃了个闭门羹。

  开门的小厮是林水月自林府中带过去的,自是认识秦氏,不过却并未让她进去。

  “小姐近日事忙,您请回吧。”

  只留了这么句话,叫秦氏气得够呛,便把门关上了。

  秦氏怒气匆匆地走了,这事也没逃过那些盯着林水月动静的人的眼睛。

  “看这样,确实是碰见难题了。”

  “所以一个女子,非得要在朝堂上闹腾什么,经此一事,叫她从此自朝堂上消失了才好!”

  “本就是个侍奉笔墨的女官,只怕这闭门不出的,又是在捣腾什么画作吧。”

  靠着画作来赢得皇帝的欢心,眼下林水月在众人眼里,还真的只能到这个地步。

  哪怕鄞州之事她办得很漂亮。

  “鄞州雪崩,她占尽了天时地利,赶在了许多人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情报,所以才如此顺畅。”

  又一日早朝后,林水月还是告病在家。

  此时对她的议论,已经不是躲在人后了,而是就在人前,毫不避讳。

  梁少卿走在后方,听着前面几个官员的对话。

  “如今算是碰壁了,只不知她这是要躲到什么时候?”

  “能躲则躲呗,总归那边也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去追着她叫她出来就是了。”

  有人小声地道:“就是不知道太子此番出了个什么难题。”

  “这可不是你我能议论的事,都且住嘴吧。”

  “你说,此事她能躲得过去吗?”连带着庆王,都问起了此事。

  梁少卿沉吟,随即摇头。

  据他所知,那事实在是太大了,不是林水月一个初涉朝堂的人可以做得了的。

  眼看林水月这个样子,应当是在抓紧时间作画。

  指望着事发之后,可以用画作让皇帝息怒些许。

  同梁少卿一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

  只是因为林水月这第一女官的身份,导致知晓的人众多,到了林水月告病的第三日,是连成日里只知道游玩,无心于朝政的樊篱都知道了。

  樊篱挑着日子去见了裴尘。

  终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太子究竟是让林水月做什么事?”

  裴尘正在作画,闻言看了他一眼:“是你问的,还是你们家老太太问的?”

  樊篱摸了摸鼻子,也知道好友懂他,便也不遮掩道:“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当然是老太太问的。”

  “也不知怎么了,我家老太太,连我那几个日日在她跟前杵着的嫡姐庶妹的都看不上,就是喜欢林水月。”

  “这不听着林水月要遭殃,就派我来问话来了。”

  裴尘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下外面的天色。

  这几日里,天气逐渐变好,尤其是今日。冬日里罕见地看见了太阳,阳光穿透云层,落到了他这静谧的书房中。

  “太子让她递一道折子。”

  樊篱愣住,就这事?

  多余的裴尘也未多说,樊篱得了回答转身欲走。

  这一抬眼,却注意到裴尘方才画的画。

  他顿时惊为天人,瞪大了眼看向裴尘:“你你你、这……”

  裴尘见他瞧见了,倒也未遮掩,甚至还笑了瞬。

  樊篱更是如同见了鬼似的,噼里啪啦弄掉了他书房里好几件摆设,这才提着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呐?”

  裴尘轻勾唇,笑着摇了摇头。

  樊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想到了自家老封君前些日子说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唉,算了。”

  说完就走了。

  徒留裴尘轻眯了下眼。

  怎么,林水月想做寡妇的梦想已经谁都知道了吗?

  第四日,这日没有早朝。

  故而林水月也不用继续告假了,但随着时日渐渐推进,京城里已经是谣言遍地。

  连带着平日里根本就不关注朝政的各家小姐、夫人,也都纷纷在议论这件事情。

  都在想着林水月该如何收场的时候,猝不及防的,那林水月就这么出现了。

  今日是老封君的生辰。

  到了老封君这个年纪,每过一年都是上天的恩赐,今年难得老封君起了意,底下的人便按照她的想法来办,也就有了这个寿宴。

  寿宴不拘男女,都凑在了老封君的屋内,陪着老封君说话。

  ……虽然老封君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听,但气氛也很是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底下的下人通传,说是林水月来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在座的人皆是愣了神,不明白这林水月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难不成是她画作终于完成了,亦或者说,画不出来,这是来找老封君求救来了?

  老封君喜欢林水月的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如若不是樊篱是个野的,老封君自己都瞧不上,说不准还要跟林老夫人商议,把林水月定到自己家中来呢!

  思绪翻涌中,林水月便已经领着人进来了。

  她今日穿了身烟粉紫绣茶花的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头戴宝冠,姿容绝佳。

  瞧着是因为老人生辰,穿得喜庆了些。

  容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出色,甚至瞧着精神不错,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憔悴和苍白。

  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个小厮。

  “恭祝老封君寿比南山。”林水月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个小厮便合力将箱子抬到了众人面前。

  “这是何物?”老封君来了兴趣:“你个丫头该不会送了一箱银子过来吧。”

  此言一出,跟在老封君身边的几个樊家子女,皆是笑开了来。

  因着老封君的缘故,樊府上下对林水月的态度还不错。

  也都知道,这位林家小姐最爱的,便是银子了。

  “瞧您说的,我是那等俗气之人?”林水月说罢,笑着叫人打开了箱子。

  樊篱走在最前面,脑袋都快凑到箱子里边去了。

  看了一眼后,惊呼出声。

  她确实不是那种庸俗的人,所以不送银子,送了一箱子的牌。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副青玉做的麻将,樊篱也是长见识了,青玉这样珍惜的品种,还能拿来做麻将的。

  其下还有各类奇形怪状,他见都没见过的牌。

  俱是做工精细,打磨光滑。

  且因着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些牌都做得比较大,很适合老封君平日里用来解闷。

  “这个我喜欢。”老封君一看,也是乐了。

  当下也不管所有人是个什么模样和情绪,挥挥手就要招呼人打麻将。

  “你今日既是来了,那就别走了,还是同你打牌最是爽快。”老封君招呼着林水月。

  诡异的是,那林水月竟然应了。

  谭素月坐在了不远处,小声地问:“她真不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都解释不通这等行为,眼看着就要火烧眉毛了,她来老封君的寿宴也就算了。

  还真就打算陪人打牌?

  真的。

  那边东西都准备好了,那副青玉麻将才刚亮相,就被拿来用了。

  老封君兴致好,又捉了樊篱上桌,见还少一个人,她本想着随便叫一个来。

  哪知樊篱一看着林水月,这眼珠子就滴溜溜地转。

  当即拦住了老封君,把裴尘请来了。

  裴尘与樊篱二人交好,老封君生辰他不可能不到。

  只是他身子不好,陪着樊篱他爹说了几句话,在书房内落座,没有在这人来人往的屋内。

  以至于林水月这刚上了桌,裴尘就坐到了她身侧。

  她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此前打麻将都是在人后,险少在人前。

  如今在老封君等人的带动下,麻将也为京城之人所熟悉了,许多人都会打。

  不过在宴上架个桌子倒也是头一回。

  待得他们落座后,还有不少人在身侧观摩的。

  这不看不知道,这个由林水月发现林水月带动的玩意,她居然能玩得那么差。

  胡西西站在了林水月身后,捂住了眼。

  “你怎么了?”旁人还问她。

  “我还是别看了,我怕我忍不住把她扯下来自己上。”

  天底下竟有林水月这等手气差,玩得烂,永远把自己需要的牌打出去的奇葩。

  等看了一会后,胡西西忽然心平气和了。

  因为她发现,一个奇葩不可怕,一堆奇葩凑一窝才是最恐怖的。

  就这桌上,一个樊篱打个麻将跟要命似的,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算牌还是在算命。

  一个林水月,摸牌丢牌一气呵成,就跟那牌烫手似的。

  还有一位,是叫胡西西没想到的。

  “我们玉树临风,矜贵潇洒的裴大公子,怎么也跟中了邪似的?”

  临上桌之前,胡西西记得老封君问过,裴尘说会打。

  可也不是这个打法啊!

  他拿到的牌均是不看,看心情打牌。

  打得比林水月还随性。

  胡西西看着脑瓜子嗡嗡地叫,她觉得最惨的是老封君,分明是寿星,却要在这个当下,受这三个奇葩的折磨。

  老封君做错了什么?

  然而,看着看着,胡西西却品出了些味来。

  旁人有所不知,她在什么琴棋书画上没太大造诣,下棋麻将这等‘偏门’,却是个难得的好手。

  尤其是麻将,她几乎逢打必赢,算是半个行家,所以能看懂些旁人看不明白的门道。

  是以才让她发现了此事。

  那裴大公子,竟是在给林水月喂牌。

  林水月打麻将自来十打九输,纯粹就是个移动的钱袋子。

  今日难得的时来运转,自上桌开始,就好运连连。即便是在她这如此出众的牌技之下,都赢了好几局。

  她没忍住,扫了眼旁边的人。

  那人身上还是带着熟悉的冷香,唇边始终带着抹温和又疏离的笑容,瞧着矜贵非常。

  看着人模狗样的,竟干些鸡鸣狗盗之事。

  不过,她喜欢。

  林水月可一次都没体会过这种连连胡牌,哪怕是摸一把稀碎的牌,最后都能合上的感觉。

  一时喜笑颜开。

  而几圈打下来后,连带着老封君都看了出来,目光总落到了裴尘和林水月的身上。

  可这两个人,一个沉迷打牌,一个只顾喂牌。

  明面上看起来还真没什么。

  “怎么又是我?”老封君回过神来,眼见樊篱垮着脸。

  是又好气又好笑。

  裴尘到底有所顾及,控制着度,没让老封君输。

  于是整个桌上,输家便总是那么一位。

  樊篱自己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自己今日手气不佳呢!

  老封君看得分明,却也未点名,陪着他们闹。

  这麻将竟是一直打到了晚上。

  谭素月在边上,人都麻木了:“我都看累了,这林水月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本来她也不会留这么长的时间,可因为实在是好奇林水月想做些什么,便等到了如今。

  谁知林水月真的就是打麻将。

  整个过程中,她都盯着了,他们说的话也俱都是跟麻将有关系的。

  “瞧着她这个样子,多半是没了法子,自暴自弃了吧。”

  “说不准也是有了应对之策。”

  “能有什么应对之策,还真当朝政是什么了?”

  议论纷纷中,谭素月是再也撑不住,回家睡觉了。

  而林水月那边也停了手。

  老封君年纪大了,玩得太久伤身。

  她起身告辞,裴尘便也起身离开。

  “真是奇了怪了,往日里也不见我这手气这么差,今日是怎么了,到头来合着就我一个输家?”

  “笨不死你得了。”

  从屋内走出来,还能听到樊篱同老封君的对话。

  今日无星无月,引路的丫鬟打着灯笼,林水月身上披着件厚实的披风,倒也不觉得冷。

  只是她抬眼看了下裴尘那略显苍白的神色,道:“走快一些,裴大人见不得冷风。”

  裴尘见状,莞尔一笑。

  林水月发觉这人笑起来,当真是十分招人。

  他气质清冷,可一笑就像山川融化,仿若隔了很久远,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香。

  “二小姐这是怜惜我了。”

  林水月:“……我只是觉得,跟你打麻将实在是很愉快。”

  她对裴尘笑:“裴大人可得要保护好身子。”

  裴尘轻笑:“定不负二小姐所托。”

  至马车前,他们二人也未再多说些什么。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林水月在樊府打了一下午麻将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来。

  不少人觉得林水月行事荒唐,但转念一想,这极有可能是无奈之下的举动,便也说得过去了。

  而距离太子设宴,今日已经是第五天。

  五日为限,今日之前,林水月必须得要给出个抉择了。

  早朝还没开始,便已经热议开来。

  “依我看,只怕这林水月日后也不会再来早朝了。”

  “本就应当如此,朝堂可不是女人玩闹的地方。”

  “此番一过,也算得上是恢复正常了。”

  不少官员俱是这么以为的,因着太子还没到,说话也就没有那么顾及。

  “何况即便是能出现,她能想出些什么好法子?不过是些平复圣上心绪的办法,可那画作却也不是什么免死金牌啊。”

  “圣上议政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谈及其他,便是她的画作再如何叫圣上喜欢,也会因为不知轻重而被逐了出去。”

  “太子殿下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天际,周遭议论不已的众人俱是停了下来。

  太子缓步行来,目光自这些人身上划过。

  文武百官并着庆王俱是已经到了,唯独不见二人,这二人,一个是裴尘,另一个则是林水月了。

  “裴大人昨日叫人向宫中告了假。”跟在太子身边的宫人忙道。

  “是何缘由?”

  “听闻是去樊府贺寿,回来时吹了风,身子有些不好。”

  太子微颔首,出征在即,裴尘身子出不得差错。

  近来朝上的事情也不需要裴尘插手,他若不舒服便只管在府中休息,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林水月呢?”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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