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008章:汗血宝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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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满桐油或油脂的布幔扎成的营帐,侧耳仔细聆听轻微的鼾声,确定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便闪身溜过去寻找大箱子。找到以后她试图把箱子打开,可箱子太沉,她只好拔出腰间的蛇形佩刀费出吃奶的劲终于将撬开一条缝,金光闪过,装在里面的一匹膘肥身健,体形匀称根据想象制作的鎏金骏马映入眼帘:脑袋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射着两道精神的目光,一对小三角形的耳朵高高地耸立在脑门上仿佛随时聆听四周动静,前面一只蹄子凌空而起另一只微微弯曲,后面两只则似乎用力使身体往前飞奔。鎏金马长长的脖子上方一排整整齐齐的棕毛使它显得更加威武,肥壮的身子后面拖着一束栩栩如生的尾巴。

        原来汉家工艺如此精琢!楼兰姑娘完全被吸引住了,活了十三年算是开了眼界,索性用蛇形弯刀卡住缝隙,趴在大箱子边反复观赏边啧啧称奇几乎忘记了离开。

        “怎样。”冷不丁背后传来少年得意洋洋的声音:“我们汉家的手艺不错吧?”“嗯。”黎帕那发起一声长叹,遗憾地说:“好看是好看。可惜……”少年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黎帕那把手伸进箱子里摸了摸金马质感冰冷而光滑,仿佛某种冷血动物般偎依进手心,“你们的礼品虽然丰厚,可是大宛王也不差钱啊。”“何况大宛和汉朝距离那么远。”黎帕那从随身羊皮包里拿出地图展开让他看:“知道去大宛要多远吗?得经过三个国家——龟兹,姑墨和疏勒,大宛国土接近乌孙,康居和大月氏三国与匈奴很近。”

        “听闻大宛王毋寡和匈奴人的来往也很密切。我事先提醒你啊,别把问题看得太乐观太简单。”

        少年惊诧道:“你是说大宛国王毋寡和匈奴人勾结,未必会卖宝马?”黎帕那用力将蛇形佩刀抽出来,“啪”失去支撑的箱子便重重地合上,“等着看吧。”

        “你的刀好奇怪,让我看看。”少年从未见过外形像蛇的刀,柄上有一双栩栩如生的翅膀。黎帕那说这把刀是数百年前波斯国勇士用来杀死敌对部落所用,由一千条毒蛇的毒液浇铸而成据说当时打造这把刀的工匠三个月内全被毒死了。

        这把刀有剧毒?少年吓得差点扔到地上,黎帕那从他手里抢过刀。笑得特别诡异:“这把刀出世后就被使用在战场上被刺伤的人没有一个能医好,三日之内一定会死,手持这把刀出现在战场上的武士会被敌人称做死神。”

        少年结巴道:“你为何会有……”

        “这是我家巴赛木老爷收藏的宝刀之一。”黎帕那将刀插回刀鞘,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偷来的。”本来嘛,出门在外就不能没有防身的武器。任何伤害我的人,我会让他下炼狱也不得安生!

        天下之友无数但以投缘为佳。少年觉得这个金发碧眼的楼兰姑娘很有趣,年纪轻轻,马事战事时事说得头头是道可谓知识渊博,“你叫什么名字?”

        黎帕那自报名字:“我叫黎帕那。你呢。”

        少年笑说:“我叫张宴萧。舅舅在宫里当差,是中车令。这次奉大汉天子之命出使大宛。顺便把我也带来了,就当作见见世面。”

        黎帕那打量着他,眉眼极美而且很东方,就是传说中那种斜飞入鬓的眉,水墨画般风流的眼,从眼角到眼尾,线条无比清新流畅,好像工笔白描的墨线,柔韧婉转。黑白分明的眼仁毫无杂色,他眼睛虽大却全无水光潋滟的感觉,倒是乌黑得不同寻常简单直要把人吸进去。睫毛很长却并不弯卷,直直的,垂下眼睛时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

        “噢,牛气哄哄的那个人。”黎帕那想到了韩不害,嗤之以鼻:“只懂得往脸上贴金,还听不进几句老实话,你们汉人都是这副鬼样子难怪在西域不受待见。”

        张宴萧争辩说:“我们汉族是有血性的民族,容不得他人诋毁!”

        “诋毁?”黎帕那瞪大眼睛正要严厉驳斥,张宴萧摆摆手:“算了。这个问题反正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留着以后慢慢再探讨。明日还要早起赶路,我特意给你单独留了一个帐篷。先歇息吧。”

        夜深人静。除了风吹沙石树枝的沙沙声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经睡了周围一切显得那么安谧。月光如水流出一地幽凉;星光在微风拂动的花丛间,忽明忽灭,好似含羞的眼睛;稀疏的花叶投在母亲的脸上,身上,一幅不曾褪色的图啊!

        “母亲。我要摘星星。”小女孩胖胖的小手指着天空向母亲撒娇。

        “傻瓜。”薇娅轻轻地拍着睡在膝盖上的小女孩笑吟吟道:“星星是仙女的眼泪凝结成,一摘就碎了。”

        帐篷里睡熟的黎帕那面容很恬静,双目紧闭着,长长睫毛微微上扬,她梦见母亲的怀里似乎有许多星光,一眨一眨地在闪烁呢!梦的画面到这里突然变了,黎帕那看见一个陌生金发女人望着自己撕心裂肺地哭泣,长长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她是谁呀?不认识。真是奇怪的梦。~与此同时~这里是什么地方?黑森森的树林,荒寂的草丛仿若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楼兰王陀阇迦向前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劲蓦地转过身,眼皮子底下跃起一个女鬼,整张脸完全扭曲得变了形像崎岖的山脉,两个深深的眼窝各自有一道殷红血痕突突流下来,冲着陀阇迦撕心裂肺地嚎啕,牙齿异常尖利,上下摩擦发出“咯咯咯”。“斯忒妲?”

        女鬼异常愤怒,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扑上去伸出毫无血色的手狠狠掐住陀阇迦的脖子,他感到一阵冰凉的寒意袭遍全身而且无法呼吸,几乎要窒息过去,女鬼则越掐越紧,尖利地吼道:“老不死的,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陀阇迦大叫一声,赫然惊醒,香炉里赤红的黄金火焰在嬉戏,升起乳白色云雾似的蒸气变成灰蓝色的霜附在六瓣相连弧线雕花图案的隔梁天花板上水晶玉璧制成的烛台光影朦胧。六尺宽的胡杨木阔床边悬着的幔帐上遍绣各种色彩鲜艳形象生动活泼的飞禽走兽以及眼花缭乱的图形。偶尔大风掠过烛影忽明忽灭,香炉内氤氲着青烟随着风声慢慢流动宛若坠入云山幻海似天上仙境。这里不是本王的寝宫么?

        清晨初升的缕缕阳光从华美清秀的胡杨木枝叶缝隙间透过,在眼前拉出道道金线。张宴萧伸了个懒腰钻出帐篷,看见楼兰姑娘蹲在小湖边捧起水轻轻擦拭脸蛋,他走到她旁边关切地询问:“昨夜睡得可安好?”

        黎帕那头也不抬地回答:“很好。”

        张宴萧在她旁边蹲下来捧水洗脸。黎帕那洗好脸,刚要起身觉得有点不大对劲确切说貌似少了点什么,盯着张宴萧暗示道:“你觉得我的脸怎么样?”张宴萧起初还以为是被蚊虫叮咬或花粉癣之类,可看来看去没发现什么名堂,宽慰道:“不怎么样啊。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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