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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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盯着。即便是今夜过后,也定然不会牵连到你们。陈金裘,我把女儿嫁给你,你不喜欢没关系,我只是在求你,你能不能委屈委屈,让她能活的好好的,平安无忧的,能有个三餐温饱?再者,她喜武,日后也定然没人能欺负她,你恣当寻了个护卫也成。”

    陈金裘被这番话惊的睁大了眼睛,他张口刚想问,可龚风雷却摆起了手。

    “行了,话到这就可以了。你喝好你的喜酒,我还有公务在身。”龚风雷推开门就走,“莫送。”

    陈金裘急忙站起来要跟着出门,可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哭喊:“父亲!”

    这院里的喜庆红盏犹自亮着,陈金裘借着烛光看清了来人。

    龚梦绕。

    龚风雷身披盔甲,站在急雨里歪着脑袋问:“不在房里好好呆着,跑这来凑什么热闹?瞧瞧,衣服都湿了,不像话。”

    龚梦绕身穿新娘红服,早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她急忙几步上前,握着龚风雷的手不依不饶。

    “父亲要去做那掉脑袋的事,女儿都听到了。”雨珠打乱了她的妆,显露出容貌里那股子英气,“女儿本就不喜陈金裘,他不愿娶,正好。女儿便假意嫁给他,父亲便借着喜庆日子高兴,喝醉了酒莫在去那九楼了。”

    “胡闹!”龚风雷甩开她的手,“自古以来只有老子教子女的,哪轮到你来教我了?你、你、你,起开!”

    他推开人就朝外走,龚梦绕追着去拽,只扯到了龚风雷的衣角。

    “父亲。”那眼泪与泪水混作一团,龚梦绕哽咽地说,“父亲千万不能去呀,晋王若是失利,那父亲便是结党营私的从犯,父亲难道忍心丢下女儿一人苟活吗?”

    龚风雷没回头,他在急雨里抖了抖没回头,沉默半晌亮着大嗓门,说:“你爹我是去办差,明早就回来,你就爱瞎想。大喜的日子呀,梦绕,快些回去。莫失了礼数。”

    “你骗人。”龚梦绕扯紧了龚风雷的衣角,她哽咽地哭喊,“你又骗我。”

    龚风雷转过身,面上是爽朗的笑意,他好言相劝:“骗你做什么?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好孩子,你长大了,成亲的日子你母亲没看到,可叫我想呀,她定然不会怪我。爹给你寻了门好亲事。”他撑着脖子在雨里看陈金裘,声音洪亮地喊,“女婿,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龚风雷的眼里充斥着希望,可陈金裘看的很明白,眼前这年岁过六旬的老人显露出来的,是乞求。

    陈金裘站在大雨倾盆的院子里,握紧了拳头,他高声回应:“是,岳父大人且放心。小婿定然好好待梦绕,绝不叫她吃一分苦,唯有十分甜。”

    “那就好,呵呵,那就好!”龚风雷原先声音很大,之后便弱下去了,“梦绕,陈家可是大族。说一不二,绝不会瞎许承诺。你呀,放心吧。”

    他拍着龚梦绕的手,可龚梦绕却紧抓着他的手不松开。

    龚风雷冲他这辈子唯一的宝贝女儿咧嘴笑起来,然后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手指,留下了满手的青白。

    龚梦绕跪坐在急雨里望着龚风雷的背影,放声哭喊。

    “爹!!!”

    陈金裘遥望内城的九层高楼沉思,片刻后他抿紧了唇。

    冲出了大门。

    ……

    卯时三刻,急雨连绵。

    暗青色的青石地被雨打的水花四溅,九楼门前漾着一片薄薄的水洼,鲜红的灯盏摇曳高挂,灯火倒映,庄严的长龙仪仗队稳步而来,止步门前。

    早早候在门前的百官被雨浇的浑身湿透,见皇驾到临,当即纷纷跪地乞拜,齐声高呼。

    “吾皇驾临,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诚帝按着轿辇的柱子,荷叶伞的雨滴坠落成串,他迈步下了轿,在雨声中大袖一摆。

    “都平身吧。”景诚帝迈步上阶,“今日楼成,大赦天下。诸位爱卿当须饮的尽兴。”

    百官齐齐拜服,高声呼喊:“诺。”

    等待百官起身,景诚帝沿着中间让开的大道步入楼内,百官亦而紧随其后,片刻后四方落座。

    一楼的装饰富丽堂皇,地毯长铺,灯盏式样别致。侍女成排而过,含笑将美酒佳肴摆满桌案。

    景诚帝落了座,随后摆动袖袍。

    老侍人当即会意,上前几步朝外头呐喊:“奏乐~起舞~”

    娇柔美艳的舞姬迈着莲步成两排入内,等待钟鼓齐鸣,琴弦勾勒,景诚帝神情恍然一滞。

    今夜的曲子,赫然是‘夜沙狂歌’。

    他在琴弦声中迷失出神,握酒樽的手摆在膝上,神色陷入了惆然悲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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