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稻草结心(六十)

吃过上一次的当,孔决这次安分多了,一趟路下来,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的。

        只是除去孔决,夜阑似乎也安静得过分。

        果然,其间洞中一再变换,即使众人小心谨慎,最后仍旧被迫分散,这次秦言聂重和夜阑同一道,孔决和远翼暂时不知去向了。

        聂重的情势已十分危急,秦言心头发冷,却强作镇定,将聂重扶起,一路往前了。

        本来一路还算顺畅,等到三人走到一个石壁前的时候,夜阑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因为聂重的伤势,秦言本就心神不宁,见夜阑停下,更是恍惚,回头,问“夜阑君,怎么了?”

        夜阑嘴唇微微泛着些白,有些迟疑恐惧地盯着洞门口看。秦言这才想起,上次,夜阑正是从这个洞口出来,脸色难看地说,这里面有恶心人的东西。

        秦言看着有点失神的夜阑,试探着喊了句“夜阑君?”

        夜阑如梦初醒,他道“诶…孟阳君,不进这里了吧,里面的东西真的有点邪门啊。”

        要不是情况危急,秦言也不会冒险,只是而今聂重昏迷不醒,眼下这又是唯一生门,况且上次夜阑从里面出来相安无事,里面至多就是些难以入眼的东西,忍一忍也就过了。

        思至此,秦言道“劳烦夜阑忍一忍,过去就好了。”

        说罢,才携着夜阑缓缓进去。

        石板一一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法阵。

        只看一眼,秦言心头就猛地一震。

        他像被勾了魂儿似的,将聂重轻轻放在一边。

        那法阵中间,有一尊平躺的白骨,骨骼很细,身子修长。

        生前,该是个清瘦的人。

        冥冥之中,始终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叫他站得更近,看得更清楚。

        只是每走一步,胸腔就痛上几分,这痛说不上狠厉,却叫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空虚。像俯瞰无尽深渊时涌上的一股窒息感。

        呼吸愈发吃力,秦言眼中悸动,这具白骨在感召着他,在向他倾诉千百年的委屈与哀愁。

        白骨平稳地躺着,除去这一具,周围还有很多具。

        区别在于,中间的这具,完整干净,舒张安祥,而周围的这些,满是血污或者泥污,且统统呈下跪忏悔的姿势。

        他们是被人有意摆成这样的。

        秦言两只手攥紧了,他仿佛只在下一秒,就能确定某件事情。

        从上到下,秦言一一细看中间细瘦的白骨,等到目光落在左脚腕处的错位骨节时,秦言终是把持不住,深深吸进一口气入肺。

        这具白骨是个跛子。

        不用他多做猜想了,秦言站在那里,手脚冰冷,心中惊涛骇浪,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翻腾。

        他终于明白,初入九曲生门,聂重为何对如此诡秘的路段这样熟悉,相对于他们,聂重不是第一次来,甚至经常涉足这里。

        端放着白骨的石床边有一块青石凳,光滑而细亮,是人要坐在上面守候多长时间才能打磨出来的情意。

        秦言眼眶发涩,硬逼着自己将所有不可控情绪压回去,他垂着眼,心头一一数过那些里里外外跪着的白骨。

        一,二,三…

        等数到一百的时候,耳边刮起一阵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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