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指鹿为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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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发难。”

        蓝镶把信重新装进信封里:“属下明白了,但该怎么做,还请殿下明示,而且属下另有疑虑,万一这些书信是假的,我们岂不是进了左相的圈套。”

        “只要没有第二份书信,这些就是真的,”段诚之语带森寒之气,“左相敢如此明目张胆,无非是想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段诚之不怕苏郁发难,但污蔑他是万万不能的。

        “殿下……若是此时行刺,太过冒险。”

        “此事从长计议,不急,你的伤怎么样?”段诚之转身看向蓝镶。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大好了。”

        “看你脸色就知道不好,蓝疏桐你是怎么照顾你师父的?”

        段诚之语气不重,蓝疏桐却跪下:“都是属下办事不力。”

        蓝镶看看徒弟又看看上司,也跪下:“殿下,蓝疏桐年纪还小,都是属下没有教好。”

        “起来吧。”

        “是。”

        “盯紧左相行踪,看看他最近还与谁交往过密。”

        蓝镶立刻回答:“山南节度使刘雷霆、河东节度使邓雪飞、东北节度使季沧鸿、江南节度使王砾。”

        左相这个老东西,年纪大了也没见半分糊涂,还是和以前一样惯会笼络人心……

        段诚之点头:“你即便是养伤的时候也没放松对外界的警惕,这很好。继续盯紧左相行踪,让你们动手的时候再动,下去吧。”

        “是。”

        出了王府大门,蓝镶才问:“可有察觉什么异常?”

        蓝疏桐回答:“屋里还有第四个人,听呼吸,似乎是顾亲王。”

        蓝镶终于笑笑:“嗯,是。”

        他们坐上马车,蓝镶和蓝疏桐的手交叠在一处:“师父,咱们何时动手。”

        “段亲王说不急那就是真的不急,和以前一般就好。其实行刺左相这事倒不重要,就算真去行刺了也不见得非要大动干戈,重要的是段亲王并没有因为咱们追杀李长生失败而动怒,这就说明咱们以后还有机会,不必被鹰风卫和宁玄霜他们压一头。”

        蓝疏桐想起段诚之的那句话,“好好照顾你师父,你们师徒二人以后还有大用处”,他也放下心:“原来如此。”

        马车摇摇晃晃的,蓝镶依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欲睡,眼睛刚要彻底合上,就听旁边的蓝疏桐问他:“师父。”

        “嗯?”蓝镶搂过徒弟往他身上一倚,“说。”

        “师父,你对熟悉的人动手的时候,心情怎么样?有没有不忍或者是迟疑?”

        “早就没有了,”蓝镶这才睁开眼睛,“我就知道……你心太软,不适合做刺客,这也许是你致命的缺点。”

        “师父……”

        “你要学学凌路,凌路整天嬉笑玩闹,可杀人的时候从不手软。如果有一天你们两个针锋相对,我很为你担忧。”

        关于凌路,过去有件事,蓝疏桐一直记得清楚。此事发生在两年前,当时银月卫抓了个人进监狱,李长生带着蓝镶和宁玄霜去审问犯人,凌路和蓝疏桐也都跟过去看。这犯人是个硬骨头,一问三不说。李长生有意锻炼下属,因此也沉默居多,只让他们几人审问,他自己则袖手旁观。

        那犯人果真硬骨头,受尽酷刑后一天都没被撬开嘴吐半个字,李长生也极有耐心,到了饭点后就带着他们出去吃饭,没想到饭吃到一半,凌路突然端着馄饨碗起身又回了监狱,连筷子都没放下。宁玄霜见状要跟上去,被李长生一个眼神拦住。

        “他们总要独当一面的,你还能护着他们一辈子?”李长生回答。

        “为什么不能?”没等宁玄霜回答,蓝镶先说话了。宁玄霜点点头,显然她也是同意蓝镶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

        “因为师父总是比徒弟死得早。”李长生一句话噎回去蓝镶和宁玄霜两个人。

        于是三人静观其变,大约一个时辰后,凌路端着馄饨碗回来了,碗里被染得鲜红。

        “说了?”

        “是。”

        “怎么说的?”

        “用了一个极其痛苦,但还可以救活的刑罚。其他刑罚要么毫无生还余地,要么停下之后也还会因为各种其他病症而让犯人死亡,所以对于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人来说,只有给他用这类刑罚,让他能看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他才会开口。”

        “那你的馄饨碗怎么成这样了?”

        “回首领的话,属下一拳凿在他胸口上,他把血喷碗里了。”

        “再买碗新的吧。”

        蓝镶和宁玄霜关系不睦已久,当然都希望自己手下的人比对方的强,在李长生夸奖完凌路后,蓝疏桐内心惴惴不安,以为蓝镶又要惩罚殴打他。不过没想到,蓝镶没有不仅打骂,甚至发火都没有,而是转达了李长生对于凌路和蓝疏桐的评价:“凌路很有个性,任谁也磨不掉他的棱角,这是他的好处也是他的弱点。而蓝疏桐不是,他身边人是什么样,他就会完全相反,永远和身边人契合。”

        回想起李长生对于蓝疏桐的评价,蓝镶想,那属实也太委屈了,像陶土一般,别人需要他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正想着,蓝疏桐的声音响起:“师父,那怎样才能剔除这种不忍?”

        蓝镶从回忆里醒来:“习惯就好了,没有人能陪你一直走下去,同袍不是你的亲人,尤其是当你们面对同样一份权力的时候,最熟悉的人就是最陌生的人,对于陌生人有何不忍?”

        蓝疏桐没回答。蓝镶察觉到徒弟情绪的低落,又笑笑:“你不会,咱们师徒,不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一定不会的……”蓝疏桐握紧蓝镶的手。

        他们不会反目成仇,他们也绝不做任人揉捏的陶土,因为陶土即便是烧成坚硬的瓷器,下场也只有一个,就是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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