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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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一个放她脚下,一个放进她怀里,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刚要起身,念安却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拉住了他。

        “舅舅,”念安眸中单薄地望住他,沉吟片刻才问:“你会不会哪天一不高兴,就再也不要我了?”

        女孩子心思素来敏感,方才晚膳时裴桓就发现小丫头有些心不在焉,现在又问出这种话,他自然不得不十分重视。

        “怎么突然这样想?”

        裴桓复又坐回到床边,握着念安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听见她细声细气地道:“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只是你捡回来的。”

        念安向来很乖巧懂事,裴桓这几年看在眼里,她不像旁的孩子遇事便会撒泼告状,但不哭不闹不代表她就没有心事。

        他猜想,许是有人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裴桓垂眸,手掌覆上去摸了摸她绒绒的脑袋,安抚道:“乖乖睡觉,舅舅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不要你。”

        念安望着他,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两下,然后乖巧点头嗯了声。

        翌日朝阳初升,念安尚在梦乡,便教张大娘的大嗓门儿吵醒。

        她今儿来得极早,还破天荒从自家提来一只鸭,殷勤地说是张家全家人的心意,要给裴桓炖老鸭汤,恭贺他此回高中。

        裴桓再三道谢后收了下来,又将张大娘请进屋里说了会话。

        念安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当她洗漱完毕从楼上下来,张大娘冷飕飕地瞥了一眼她,出奇地没有使唤她去做任何事。

        楼下四处没见裴桓的身影,念安这才主动与张大娘搭话,“大娘,舅舅去哪里了?”

        张大娘没好气地努嘴示意那满院子的礼箱,“喏,林家。”

        念安噢了声没再言语,自顾去外头提了壶水放在炉子上,转身又拿了笤帚去扫门前的泥泞。

        张大娘瞧着不冷不热地感叹:“也真是命好,摊上个良善又有本事的郎君,愿意就这么白吃白喝养着你……”

        早上裴桓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张大娘刚刚又才拿人钱财,手头毕竟还热乎着,兀自嘀咕两句也就罢了,不再多说。

        她进屋去将被衾单都拆下来,连同衣裳都端去旁边的小河洗。

        这两日天气好,石阶下不少娘子,念安在门前扫地,就听张大娘逢人便提裴桓考中解元的事,那与有荣焉的模样,不知道的兴许都要以为裴桓是她儿子呢。

        不一会儿,李娘子忽地压低了声音问:“裴郎君去了盛京,就把那丫头丢给你养了?”

        张大娘点头,“那可不,郎君是去干正事的,带个丫头碍手碍脚又算怎的个意思。”

        “你呀!”李娘子一听就说她糊涂,“怕真是教那袋银子蒙了眼,怎的不想想万一人家往后不回来了,你拿什么多养那一张嘴?”

        “嗐,裴郎君哪是你说得那种人!”

        见张大娘不听劝,李娘子殷切拍了拍她,“可别说不是哪种人,原先我们村还有出去考功名,考得抛妻弃子的呢,何况你这还是非亲非故,谁说得准?”

        话说到这儿,谁成想张大娘可是自有打算。

        她闻言只一笑,瞧左右没旁人,也压着声儿凑过去,“要是裴郎君真不回来我也不亏,说实在话那丫头模样不赖,白白净净的,再养几年也就大了,到时候正好配给我家四郎做媳妇!”

        张大娘都瞧这几年了,心里算盘直拨得噼啪作响。

        那丫头常日虽然懒、眼里没活儿,但好在听教、乖巧,万事都不顶嘴,只要慢慢调/教,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娘子一时噎了口气,掩嘴轻咳了声,没好意思直说:这么漂亮的丫头,配给你家十几岁还在流口水的傻儿子,真是亏得你一把好盘算!

        “大娘,炉子上的水开了。”

        念安忽然出现在石阶上唤,张大娘不耐回头,没等说话就见念安冲她抬起手掌,“我的手磨破了,提不动水壶。”

        还真是破了,硬生生没了掌心一块油皮,怕是教扫帚给磨的。

        张大娘见状只得站起身,一壁在身上擦手往石阶上走,一壁咕哝,“娇气!没有贵人的命,反倒得了一身贵人的病!”

        回到院子里,炉子上的水正沸腾得厉害,水漫出壶盖溅在炉子上,伴随着刺啦刺啦地声响腾起好大一阵热雾。

        张大娘看不清,拿块抹布随手扇了两下,抓起把手一提。

        谁知正这时,把手一侧陡然松脱,水壶瞬间朝一边歪斜过来,整壶滚烫的开水立时便对准张大娘的双腿,倾盆浇了下来。

        四散漫开的水雾中,张大娘猛地爆发出一串杀猪般的惨叫,魁梧的身躯坐倒在地,登时满头大汗、动弹不得。

        她忍痛叫唤时一抬头,见念安正站在不远处的门边,静静看着她。

        “死丫头愣着等死啊!还不快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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