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除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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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军途中再入中州,恰逢过年,城中处处张灯结彩,这是齐云为了安抚笼络民心,特地命人布置的。

        还给每家每户发放了“红喜袋”,袋中有九枚平钱,意寓着“长长久久乐升平”。

        九枚平钱差不多可以买二十斤大米,据说还是每个地方都有,整个亡周发下来要好几十万个红喜袋,数额相当之高令人咋舌。

        不过,这些钱本就是从周国各地贪官污吏以及为富不仁的奸商处缴获。

        可对于那些长期饥寒交迫的百姓来说,他们才不在意齐云的钱从哪来的,只要是到了自己手里,能过个饱年已算是莫大的赏赐。甚至还会跪拜在地上对齐皇感激涕零,因为这不仅仅是九枚平钱,而是让受苦的百姓们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可中州的百姓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大多无精打采的。

        叶颜在城里逛了一圈,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指着清清冷冷的大街对身边的孟瑾年道:“之前这条街最热闹了,那里原本有个蜜饯摊,每次出来我都会买些杏果干,酸酸甜甜挺好吃。”

        “摊主说他家有一片杏子林,在城外,可如今在打仗,也不知明年还能不能做出杏果干了。我告诉他,一定可以的。他向我道谢,说借我吉言……”

        她明白,对于中州的百姓来说,齐皇并非他们的曙光,因为程秋初以及他麾下所有将士还有知守大人都是中州百姓心中的光,时时温暖着他们。所以哪怕敌军兵临城下,他们依旧可以井然有序地生活,他们仍面带微笑,谈起“打仗”二字时语气虽惋惜脸上却也无惧无畏。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自嘲中泛着苦涩,转过身望向孟瑾年问:“你说他如今再见到我,还会觉得那是吉言吗?”

        “阿颜。”孟瑾年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沉声保证,“终有一日,他会明白,你说的话确是吉言。”

        她低下头苦笑,“也许吧。”转过身轻声道,“陪我去知守府看看吧。”

        走到知守府,见城主已换人,叶颜上前打听了一下,方得知原先那位身圆体胖一脸老好人模样的知守大人在反应过来颜美人一行人是敌军奸细后,因自责而刎颈谢罪了。

        叶颜听后更加唏嘘,她手上虽未沾血,却又多害了一条人命。

        一直以来,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她不仅仅是为孟瑾年,她并非出于私心,她这样做是为了战争早日结束,为了解救更多的周国百姓……

        可当再次走进中州城,她再也逃避不掉内心的自我谴责,她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满怀愧疚。

        甚至生出一种她是罪人,她该留在这赎罪的想法。

        就像景行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一样。

        ……

        当夜,知守府大摆酒席,为信远军将领门接风洗尘,也是年夜宴。

        这种正式的场合,叶颜自觉没资格参加,婉拒了孟瑾年的邀请,说自己下厨做几个菜和景行一起过就行了。

        孟瑾年见她坚持如此,自不好勉强。

        由于时间仓促,叶颜只随意做了几道家常菜——萝卜炖肉,红烧鱼,鸡汤,蒜蓉菠菜。

        还有一壶佳酿,是孟瑾年命人送来的。

        叶颜边摆碗筷边对景行道:“只能做这些了,今年我们先凑合着过。”

        景行笑道:“已经很不错了,在周国,许多百姓家能过个饱年已算幸事。”

        “是吗?”叶颜也坐下来,为景行与自己分别倒了一杯酒,举杯道,“那就为我们的幸运干一杯吧。”

        两只酒杯轻轻碰撞,各自饮下杯中酒。

        叶颜又满上酒,再次举杯道:“兄长,谢谢你一直在。”说完先饮为敬。

        景行心中暗叹一声,仰头饮下杯中酒,见她还要再倒,伸手按下酒壶,面露忧色道,“阿颜,你上次喝酒还是在船上。”

        自从来到慎法司后,她好似变了个人,从表面平静到心里平静,静得好似一面平静的湖,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哪怕是得知被册封为“颜美人”,她同样平静接受了。

        他以为她在下决定时便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为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可如今看来,她仍未过得了自己那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垂下头,声音哽咽,“我自认没有做错,可心里很不好受。”

        “我明白。”景行缓声道,“遇见你后,我也曾问过自己无数次,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将你带上船。”他顿了一下,“可每一次我心中的答案都是——我会!因为只有那样做才能救下更多人,只能那样做才能避免以后有更多的受害者。”

        叶颜点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落下,滴在裙摆上洇出两点湿痕,她对上景行的视线认真地道:“如果重来一次,我也会跟你上那艘船,自愿的。”

        “既是自愿,那你眼下为何又看不通透了?”

        “可中州那些百姓并非自愿——”

        “可更多的人因此脱离了苦海不是吗?即便没有你,中州依旧会破,且会以更惨烈的战事来收场,届时死的人更多!两种选择,你选哪一种?”

        自然是两害取其轻!叶颜点点头,用袖子抹去眼泪,“我明白了。”她无奈苦笑,“说来说去,原来我早已上了另一艘船,扮演着同样的角色,若非遇到孟瑾年,我搞不好也是战争的受害者。”

        见她终于有所释怀,景行拎起酒壶为她与自己分别斟了杯酒,端起酒杯面带庄敬地道:“这杯酒便敬牺牲的那些将士吧。”

        “好,敬烈士们!”叶颜痛快应了一声,端起酒杯豪迈地一饮而尽,可放下杯子后方见景行是将酒洒在地上的……

        这算是变相诅咒自己吗?真是尴尬得要命!还好她心(脸)理(皮)素(够)质(厚)好,捏起筷子招呼景行:“吃菜,吃菜。”

        惹得景行不由失笑。

        凝重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兄妹二人互为对方布菜,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慎法司里那些事、那些人,倒也其乐融融。

        吃过饭,二人又到街上买了两盏天灯。

        逢年过节放灯是周国的习俗,其他国家只有花灯节才会放灯祈愿。

        如今周国已亡,齐云却也并未禁止这一习俗,是以夜里大街上反而比白日还要热闹许多。

        叶颜依旧没啥愿望可许,如法炮制:‘许我身边之人得偿所愿。’

        许完愿,她问景行:“你许的什么愿?”万一她能为他实现呢?

        景行如实到:“我无甚所求,许的是你得偿所愿。”

        叶颜顿觉鼻腔发酸,挽住他手臂摇了摇,感动中带了些撒娇的意味,“还是兄长对我最好!”

        景行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我们是一家人。”

        “嗯嗯!”叶颜重重点头,微微仰头望着他,笑靥如花。

        不远处一簇簇火光窜上高空,开出大团大团璀璨的烟花,将夜空装扮得绚丽多彩。

        ……

        然而,就在这普天同庆的除夕夜,齐云国瑜城城外一处庄园中却发生了灭门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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