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亲者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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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光亮消失,软软趴在了地上。

        傅桓真不忍心,身体跟着动了动,不想傅老夫人立刻将她牢牢束缚,用力之大,令她立刻疼得皱了眉头。她抬起头,傅老夫人看着她,目光凌厉:“你是主子,她是奴才,记着!”

        傅桓真慢慢收了力气,抬眼看着婆子上前将紫青拖了下去。

        “傅弘平!”傅老夫人又道。

        下头有人出列,弯腰一拜:“大伯母,侄儿在。”

        傅老夫人抬眼看去:“你家老三如今年纪也大了,成日里放在身边也不是事,滇平那边正缺人手,我看就让他去吧。”

        傅弘平是个外貌敦厚的中年男人,听到傅老夫人的话,满是惊讶,嘴唇蠕动两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伯母!”他妻子张氏从队列里揪着个少年扑出来跪在他身边,朝傅老夫人道:“大伯母,桓志才十三,还小,他的两个姐姐远嫁,一年也见不上几次。我这些年身子不大好,不时地就犯病,躺在床上几天起不得身。桓志孝顺,日日尽心服侍。如今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若是孩子做什么错事惹大伯母不高兴,大伯母只管打骂教训,只求大伯母体谅侄媳这点做娘的心,再让我放在身边养几年吧?”一边在那少年背上打了几下,“我平日里便叫你多读些书,少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长些能耐,也好为长辈分忧!你就是贪玩!还不快同你祖母认错!”又推了一把傅弘平。

        傅弘平被推了个踉跄,跪下去道:“大伯母,桓志向来顽劣,我们夫妻平日里没少管教。大伯母要叫他出去历练,也是好事,我夫妻不该有半句多话。”

        张氏扯他一把,低喊:“老爷!”

        傅弘平甩开手,接着道:“只是滇平偏远,路途崎岖、瘴气又重,桓志毕竟还小,恐怕去了非但不能做事,反倒成了负担。大伯母再斟酌斟酌,给他换个地方。”

        “是啊,桓志年纪还小,”傅老夫人冷笑,抬手指着那个面容清秀,一副无辜表情的少年,“你们两口子养的好儿子!我看若是再得大几岁,怕连我老婆子也要死在他手里了!”

        傅弘平大惊:“大伯母这话是何意?”

        张氏也哭道:“大伯母说这样的话,是要叫我们娘俩没了活路?”

        “活路!”傅老夫人道,“你们有了活路,却不许别人有活路,这是个什么道理!”

        傅桓真握紧了袖中的手,抬眼看向那个少年。她与这位族兄,几乎连照面都很少打,此刻看着那张俊秀白净,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只觉得十分荒谬。傅老夫人虽不曾明说,可但凡有脑袋的人,都该猜得出这个少年与今日开正德厅的事情有关联。

        而之前傅老夫人质问紫青是说的话,明显指的是一年前傅桓真落水。那这个少年,与那件事情,是否有关联?若是有——这世上,恐怕只有傅桓真一个人知道,那场众人以为只是一场令傅桓真差点病死的事故,其实是谋杀。它令得那个七岁的小女孩从此再不能看这世上碧空白云、绿草繁花。

        老夫人那时握着椅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几次反复,便是因为犹豫着如何决断,可是最终,她仍旧选择这样的方式平息整件事,用两个不足轻重的仆人性命,用一场并不致命的流放?

        傅桓真的心一点点凉下来。

        傅弘平连连作揖:“大伯母,侄儿侄媳再有不是的地方,大伯母只管责罚,说这样的话,可叫侄儿侄媳如何担当得起?”

        “罢了,”傅老夫人摆手,“事情究竟如何,你回去好好问问你那宝贝儿子!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下作的事!今日我便只有两条路给他,一条,随傅忠去官府投案,另一条,去滇平。你们选!”

        傅弘平和张氏求了半天,傅老夫人只是闭眼不理,最后是傅忠凑上去,在傅弘平耳边说了几句话,傅弘平听完,脸色大变,狐疑看看自己妻儿,又看看座上脸色冷漠的傅老夫人,一时脱了力坐下地去。张氏伸手去拽他,喊了两声,被他一把甩开。

        “大伯母,”傅弘平朝傅老夫人磕个头,“侄儿这便去给老三收拾行李,明日送他上路。”

        张氏大惊,扯住他衣袖喊:“老爷!”

        傅弘平甩开妻子起身,怒视着妻儿:“你养的好儿子!”一脚踢过去,将傅桓志踢翻在地,转身大步往外走,到了门边,回头吼道,“还不快走!杵在那里丢人现眼不成?”

        张氏哭哭啼啼,拉了儿子起身追过去。

        张伯绷紧了身体,望向两人背影的眼神,仿佛看着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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