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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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多数都是被自己气急了,这样的一个女子什么人嫁不得,何必在这一颗烂树上吊死。

        李小低垂着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将手抽了出来,似乎是想无所谓地笑一笑,但笑意没上到嘴角,就被一股莫名的隐忍盖了过去,以至于脸上挣扎、犹豫胡乱交叠,让人平白心疼,不忍苛责,李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匆匆用袖子抹了把脸,继而头也不回地走了。

        满院积雪在她身后拖出了冗长的脚印,像是赘了千斤重,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旌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姓沈的长什么模样,李小非要赖上他,难不成是个貌比潘安的货色,可李小也不是个贪貌的人,又或者,沈家有李小所图的什么,可李小最缺的就是钱,沈家也不是财大气粗的模样,再者,莫非是沈家要挟了她什么,可看她一厢情愿的模样也不像……

        这边还未等她琢磨出个结果,耳边一声脆响,旌奴一下跳了起来窜到炉火前,光顾着棒打鸳鸯了,一时间忘了她的宝贝。

        白玉石头被火炙烤的时间长,骤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旌奴伸手就拿,触手刺啦一声,她忍着灼痛将玉石颠三倒四吹了两下,丝毫也不能阻止裂口的蔓延,终于“咔吧”一声,在她手里断成了两半。

        瞧着手里连“全尸”都没留的白玉石头,她有些欲哭无泪。

        沈煜,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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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旌奴脸都懒得蒙一下,趁着夜黑如墨,四下无人,偷偷溜到沈家的院墙外,摸着墙根翻进了沈家的后院。

        沈家大概是黎县最体面的一户人家了,新修的院墙两人多高,砌的光滑细腻,屋顶赤红的瓦片层层叠叠,远远看去,浪潮似的层层叠叠,平整的赏心悦目。一颗三人合抱的槐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月,郁郁苍翠的树冠不堪窄小的院子,奋力从墙头挤出了半个枝头,手臂粗细的枝头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招揽着不速之客。

        旌奴踩着墙体疾驰两步,双手一勾,借着出墙的枝头旋身一荡,整个人已如鸿毛,轻飘飘落在了沈家后院中,功夫大概还没练到家,抬脚起手用力过猛,根深蒂固的叶子寒风都没吹掉一片,却差点被她震光了毛,落叶如雨似的劈头盖脸落了下来。

        她初来沈家一时间有些不分东南西北,也懒得费心思去便方向,瞧着左右四下无人便在院里转了两个来回。方寸大的院子,正房端庄儒雅地立在中间,老旧的木匾上书“受学”二字,应是给孩子们教书的地方,内里置着桌椅板凳,打扫的很干净,木匾下的桌案上放着笔墨戒尺,茶盏书册,按着规矩位置摆放的毫厘不差,正房两侧有两间耳房,想来是主人家的卧房。她没见过沈老爷,但看门庭陈设猜想这位沈老爷是个为人刻板,不善玩笑的人。

        东屋正亮着灯,夜深人静,旌奴觉着沈煜不是睡觉就是读书的呆子,怕只能在房间窝着。

        她悄无声息地推开门,抬脚迈了进去,满心只想着将人一掌劈晕了,弄去后山上吊几天,给他过过脑子,也没想过沈煜独身一人,万一浑身赤条地躺在床上,是何等不堪入目的场面,反正赤条的男人她看得多了也不差沈煜一个,这么一想就大有来者不拒的意思。

        谁知道,她费尽心思却扑了个空,床褥被子叠的齐整,人影都没见一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将沈煜的房间逛了一遍,坐等沈煜自己自投罗网。房间内陈设简单,除了几盆绿栽,桌椅板凳,两面墙都被书架挡在了后面,架子上的书多能装好几车,上到史书国策,下到五经论道,真是门类齐全,什么都不缺。

        “还真想学富五车了。”旌奴嗤了一句,在书脊上挨个摸了一遍,发现这些书放置的时间虽然久了,但没沾上半点灰,看来沈煜不光是个读死书的,还是个爱书的。

        旌奴瞧见正对睡床位置,放了一个檀木书案,远远便能闻见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尚好的檀木价值百两,檀香经久不散,悠远绵长,恰能提神醒脑,这沈老爷为了光耀门楣,真是下了血本。

        一本书半开摊在案上,旌奴翻了两页发现是一本新修编的《礼仪》,书页还泛着新墨的味道,应该是刚买了不久。自今上登基以来,北齐从文武兼用渐渐有重文轻武的偏向,科场便弃了武选,改以四书五经为主的文举,重在贴经考校,说白了就是将五经用布帛之物盖住,只露出一句话或者一个字,能一字不差地写出全篇便可过关,写错或写多,漏写都不作数。

        旌奴对着那本书绕了好几圈,见那本书竟然还是当朝礼部司主事张厹修编,她忽然灵光一闪,抄起一旁的狼毫笔,生生将那句“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改成了“大道之行,天下为厹。”

        这件事说来话长,张厹原是二品中书令,因为上书奏章的时候误将此话写错,触怒天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江山要改天换地,险些将龙须气得翘到了九天上,但碍于赏罚分明,先帝还是忍痛割爱将张厹贬去了礼部司,此人现在正是历届文举的阅卷官。

        旌奴心满意足地吹了两口,墨迹渐渐干透,正当她窃喜于自己的“得意之作”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跃窜上了房梁,屏息凝神将身影压到了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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