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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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朔云戟便跟做人一样,先要学会走路,其次要历练入世,在饱经世态炎凉之后,愤世嫉俗也好与世无争也罢,这其中千百种为人处世之道,就看你如何选择,若是刚正不阿之人,自然有开天扩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若是心胸狭隘,不走正道之人,即便招式练的炉火纯青也落了下乘。

        这两个孩子资质不错,却是茫茫少年,看透了人意茶凉,到了人生的拐点,不知该何去何从。

        三更锣鼓敲过,文珩才从千百思虑中回过神来,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起身往东暖阁走去。

        他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整了整衣领袍袖,刚要敲门,又觉得裤腿有些窝囊,便弯腰将裤腿掖了掖,却还是不满意,瞧着四下无人,呸了口唾沫在手上,将自己浑身上下的毛都捋齐整了,恰在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猝不及防瞧见他这副“近乡情怯”的模样,俩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好在那男子见惯了似的,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面孔:“有事?”

        文珩被他清冷的声音刺的一激灵,掩嘴咳嗽了一声,捡起掉了满地的“威严”,笑道:“初九在啊,怎么还没去休息啊。”

        白初九是淮亲王府的医师,师承涅生堂,素以枯骨生肉,誉满杏林广知天下,民间常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准留人到五更”,涅生堂却能要人五更活,决不让你三更死。因此,涅生堂的门徒都被百姓叫做“活阎罗”,涅生堂南北两边都不靠,大有独善其身的意思,不知道承了文珩什么恩情,一直在照顾淮亲王妃的病体,被文珩贵客似的养在府里。

        白初九天生不近人情,不管他是什么王爷,什么将军,哪怕此刻对面是一只狗,也一视同仁,绝不给好脸色。他不理会文珩的客套,冷着一张脸,腾腾冒寒气的眸子,直看的文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有一事想麻烦少堂主。”文珩忍不住呼了一口白气,润了润嘴唇,白初九见他一声长哨吹了出去,在寂静的夜里清脆地转了一个弯,紧接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扬着四蹄疾驰而来,停在了白初九身前:“我想请少堂主带着旌儿的夜狸子,帮我去黎县跑一趟。”

        “顾洛书不是已经在路上了。”那匹夜狸子是文旌的战马,文旌在的时候懒得照顾,常常一把糠草喂了了事,这马很是通人气,被怠慢了肚子,时常跟文旌人脸对马脸,怎么都不对付,如今换了白初九照顾,一天好几顿饱饭喂着,隔三差五还要给它洗澡顺毛,被照顾的颇为享受,一来二去倒有些白初九亲近:“王爷是觉得顾公子不会帮忙寻人?”

        “他既然答应了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寻,不过旌儿的脾气你也知道,那顾洛书满腹书香,脾气顶好,找到了人只能好言相劝,肯定是劝不会回的。”那丫头脾气上来软硬不吃,可偏偏吃白初九的硬,恶人自有恶人磨,白初九就是她的克星。

        白初九摸着夜狸子顺滑的鬃毛,低垂的眉目隐在廊影下,寒潭一般不可窥探:“王爷觉得她还活着。”

        “你不也觉得她还活着么?”文珩闻了闻他身上浅淡的酒味,大概是晚饭的时候喝的,笑道:“若不然你怎么不忌酒啊?”

        白初九死鸭子嘴硬:“初九是外人,不用守王府的规矩。”

        文珩没跟他犟,心道:那可就说不准了。

        白初九懒得和他绕弯子,直言道:“那如果她拒不跟我回来,王爷是想要活蹦乱跳的还是不能自主的。”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牙根疼,文珩眼皮一跳,生怕他没交代明白,就见不到完好无损的女儿,当下长辈似的握了握他的手,劝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若那逆女不听话,少堂主只要略施小惩就好。”

        “小惩是多小,断胳膊还是断腿?”白初九依旧直言不讳。

        文珩心有余,力不足地叹了口气,这少年人白生的这么好看,怎么就是听不懂话,非得逼他当回小人。

        当下将他拉到一旁,伸出两根手指,空无一物地小声咬起了耳朵:“你不是有那个什么针,趁她不备,弄晕带回来就是了。”何必这么粗鲁呢。

        白初九颇为鄙夷地瞥了文珩一眼,他还未想到能用酥眠针,这个做爹的到先算计起女儿来了,应该说他有先见之明好呢,还是一肚子坏水的好。

        “我知道少堂主身手不错,但此去难保不会碰见四君,事关生死,少堂主若不愿,大可以当我今夜没有来过。”文珩话音一转,脸色也正色了几分,他不过是个医师,又不是淮亲王府豢养的暗探,没有为他豁出性命的理由。

        “初九愿往。”

        文珩瞧他半分犹豫都没有,似是早有打算就等他找上门来,不禁正色问道:“为何?”

        “四君所作所为,人人得而诛之。”

        文珩没说话,人都是有私心的,他就不信白初九一点私心都没有,与其说的如此正派,还不如戏言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或许还能信。文珩不做揭人面皮的事情,这层面皮也轮不到他来揭,当下不再与他玩笑,将一枚虎符郑重其事地交到了他手上:“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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