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住店

第(2/2)页

给人一种无来由的踏实感,仿佛她不是站在那里,而是长在那里,不论风雨袭来还是山崩地裂于前,背脊始终顶天立地,不会折损半分,有些人,明明素未谋面,可只是一眼,你就能看出他的为人,那隐秘无声的东西,就是一个人的风骨和气节。

        沈煜还未及多看,门已经合上了。

        俩人捧着一堆字画,顶着细雪,沿着人群稀落的街道缓缓而行,倾慕的人总是有个毛病,再长的路不过咫尺之间,再长的光阴总是稍纵即逝,而到携手走过人世间的坎坎坷坷,到了人死如灯灭的时候,总会在须臾之间,忘了半辈子的吵闹与相看两厌,将缩成一线的光景,留着说一句,来世我还等你,旌奴相信,李小是个八辈子都能等沈煜的人,可沈煜并不是一个来世还会在原地徘徊的人。

        雪花落了李小一脸,她双手捧着沈煜的字画,跟捧着难得的宝贝,弄不出手来替自己整理,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沈煜一个长腿男子,步履生风的走着,不过两步就把李小远远落在了后面。

        “方才那是谁?”沈煜似是没瞧见李小的狼狈,一双眼睛望着茫茫的雪色,脚步慢都没慢一下。那不经意的一眼梦魇似的留在了他心里,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来看病的。”李小知道文旌有不可对人言的事情,也不喜欢揭人的隐晦。

        “外面来的?”黎县这种偏远地方外来人很少,就算有也都是打尖住店的过路人,不会有人去家里住他怎么不知道李小家何时多了一个外人,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个外人早已经悄无声息,在他家溜过一遍了。

        “本来是路过,我见她无处可去,留在家里帮忙了。”

        “来路不明的人,你就敢往家里领,你不怕她惹出什么麻烦来?”黎县已经八百辈子没有外人常住了。

        “她是什么人不重要,反正不是坏人。”李小三言两语将话揭了过去,沈煜自然知道她不愿多说,眼见到了地方也没再追问下去。

        酒间客栈最近可能走了财运,李小俩人走进来的时候,正瞧见王掌柜在招呼客人,说来也奇怪了,这寒冬腊月天又不是看风景的时候,这客人倒是一波又一波的来,难不成天要回春,这客栈也跟着春暖花开了?

        李小忍不住在那俩个住客身上多看了几眼,这两个男子年纪跟文旌相仿,长相都很俊美,不同的是一个眉目和煦,浮着温润如玉的君子气,一个轻佻浮夸带着一股风流味,手脚也不甚老实,左摸一把算盘,右摸一下酒壶,看什么都新奇。

        俩人都是寻常布衣打扮,一个黛青,一个水蓝,站在一起别有一番风景。

        那黛青布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轻轻放在掌柜的面前,说道:“那就说好了,两间房,银钱我们一日一付。”珠喉暖玉的声音,听的李小一阵舒心。

        王掌柜的面善心黑,对这两个外人更是掉了底,看了看那两锭银子,其实手痒的很想就地成交,可这俩人外地来的,不多宰一点油水,总觉得亏待了自己似的,便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心,面上不动声色道:“二位客官不知道,咱这比别处稍贵了些,要二两银子一间房。”

        黛青的男子还未及张嘴,身后东走西逛的同伴就凑了过来,伸手将这片大的客栈挨个数落了一个遍,眼睛瞪得又圆又亮:“不是我说你啊掌柜的,你瞧瞧你这里,地上积的灰都能把人埋了,茶水跟兑了泔水似的,这楼梯能用么,别踩了一半塌下来,压坏了您的老腰,再赖着我们给您卷铺盖送终,你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你真好意思大开口,也不怕吃不消。”

        王掌柜的没想到此人说话比旌奴还难听,当即脸色一撂:“没办法,咱就这条件,旁人都是一样住。”那位挑三拣四的似是没听见掌柜的说话,仍旧指指点点,一脸嫌弃,最后目光在掌柜的黝黑的面皮上一顿,有些欲语还休地开了口:“我看你五大三粗,这脸黝黑黝黑都能搓下半桶泥了,自己不洗澡就算了,客房总归打扫过吧,床上不会有蛆祖宗吧?”

        蛆祖宗……

        王掌柜眼皮一跳,方才他没有用扫帚轰他出门已经是客气了,这人还是个眼瞎的,半点不会看人脸色,嘴上还是不肯消停:“酒水也没有,茶水又不好,那好歹唱曲的姑娘应该有吧?”

        王掌柜忍无可忍,认为此人是来找事的,脸红脖子粗的吼了一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当我这开娼妓馆的,我用不用盛好了饭再给你端过来。”

        男子又要张口,视线一转,正巧见站在门口的李小,眼睛顿时一亮:“哎,我看这位姑娘就不错……”说着就要过去动手动脚,沈煜当下脸色一变将李小挡在了身后,李小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但她一个人饱经风雨,没有让人护着的习惯,心里盘算着要是他吃了雄心豹子胆,自己是先咬手还是先扇一巴掌。

        幸好这男子虽然言行轻浮,那黛青布衣的同伴却很知礼数,眼疾手快将他的魔爪从半路了下来,还不忘冲李小道了一句抱歉。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