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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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不同,她是明确的知道自己是何时死去的。

        根据《泯灭史诗》的传说,在一切还未诞生之前,居于天之上的神鸟掌管着轻盈的灵魂与智慧。而沉重的身体是地母神的产物。就如天与地的界限分明,大地的身体与天空的灵魂无法相融,他们是天平两端的羽毛与土块。

        接下来便是那个耳熟能详的故事,贪婪的蛇吞吃了鸟蛋,又奇迹般的死而复生。新生的生物同时拥有了灵魂和肉身,又通过血液把这一特质分享给了之后大陆上几乎所有的种族。

        所以当一个人死亡时,他的灵魂和肉身将被重新称量,轻的那端升至云霄,化作星辰;重的那端低坠黑土,滋养土地。

        但她更相信另一个说法。那是现今的哲人提出的,死亡分为很多种,大脑的死亡,社会性的死亡,对于自我的扼杀,情感的完全丧失。死亡是个逐步的对身体与精神剥离的过程。按这个说法,所有人都要经历多次的死亡,一层一层地与这个世界告别。

        她看着一根蜡烛燃烧到最后,噗的一声,不需风吹,自然而然的熄灭。

        人死如灯灭。呼。她闭着眼吹熄了身旁另一根仍长明的白蜡烛。

        但余烟尚存。

        这个说法解释了在“她”死后,她为什么存在。

        “她”给她剩下的只有这具躯壳。

        存在,却并未算活着。明明情感已被扼杀,大脑仍在机械化地活动。像是个活着的计算机器。

        但与她们相比,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莉莉丝”。

        那个男孩坐在了靠近窗子的唯一一把矮凳上。今日是个雨天,他偷溜进的宅子,身手灵巧得像只归无定处的猫,但仍不可避免地在年久失修的地板上留下吱呀的响动和可疑的水渍。

        所以今日见面时,他因狼狈不免有些尴尬。

        她靠坐在床上,没说什么话,只是嘱咐了她唯一的女仆煮一壶姜汤。

        即使闭着眼,她也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雨滴击打在白桦树叶片上,沙沙的脆响仿若有生物踩着未扫的落叶在奔跑。寒气随着雨珠弥漫进屋子,她听见耳畔铃铛中铃舌随着细小的气流不断地搅动。有风从窗户的缝隙中窜进来,铃兰的清香传遍了室内。看来是男孩给她带来了礼物。

        今天的雨天有那么点寂寥。淅淅沥沥的雨点缀在窗台上,没有鸟叫没有烛火燃烧的嗤嗤声,挂在檐角的风铃又不知何时坏了。男孩或是对这静默感到无趣,随意地抽出了窗台书柜前的一本书。念了出来,读给他听,也读给她听。

        她认了出来,通过“她”的记忆。毕竟这篇章很出名,出自于《泯灭史诗》。

        当他念到某个词汇时,她如被寒风冻到了一般,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样有些失态。但这不可避免。

        “怎么了?”男孩注意到了这一点,贴心地把窗户关小了点。于是雨声都被隔绝在了另一边。

        “西威亚。”她突然出声,确实有一些鼻音,她模糊地重复了这个单词,“原来出自这里啊。”

        男孩肯定了她这个似是而非的感慨,“西威亚是个巨人古语,具体的写法已经在‘泯灭之战’中失传,只留下了读音,意为‘远方’,也有引申作‘未知’。”

        “超越视野的极限,无穷尽的远方,那便是‘未知’吗。”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见的哼笑了一声。

        “真好啊。”

        那就是“她”失去的东西。失去的名字,失去的未知,失去的对这个世界的热情。

        这笑意并未发自肺腑,男孩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自以为女人因被困宅邸而自怨自艾。他心中饱胀着愧疚感和少年人特有的自信,“等我长大了,我便带着你出去。”

        他生怕女人不信任他,斟酌着用词,“我们可以向东,去到加布城。不不,加布太混乱了,那便再向北。越过‘冬之围墙’,那边就不再是教会和贵族的地盘。没有人会在意我们去了哪,帝国之内只不过少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抬起头,发现女人盯着他,神色怪异。

        她罕见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如珍珠般的淡色双眸,像光滑又冰冷的华贵丝绸,看着令人发凉。

        但她很快就重重把这双眼睛闭上,就像阖上宝石的装匣,也像囚困猛兽的铁笼。

        男孩却愣神。在那视线短暂的相接中,他与她的思想有一瞬间的相连,就如他们本就共用一具身体。

        那是嫉妒。

        那绝对是嫉妒。

        那为什么会是嫉妒?

        答案只有她知晓。

        她是被“她”抛弃的祝福,他是被“她”珍视的诅咒。

        所以她永驻黑夜梦境,以永生的生命体味最为无趣的永不完结的生命线。

        而他却能奔跑在阳光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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