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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哥儿是晚上回来的。
  
  秦舒刚吃过药,饮食也如常,并无不妥,自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便扶着凉亭的栏杆试着走路,不过两三步便满头大汗,泄气地靠在背靠栏杆上。
  
  陆赜陪在旁边,拿了帕子给她擦汗,宽慰:“也不必着急,诸位太医都说了,慢慢调养,大抵是能常人般行走的。”
  
  秦舒热得一身汗,连这晚间的风都觉得热,见陆赜已经换了身袍子,问:“你不用去衙门吗?”他这个年纪年纪正是仕途得意的时候,哪有空闲一天都待在家里呢?
  
  陆赜抱她起来:“今儿告假了,外头乱糟糟的,何必去淌这趟浑水?”
  
  秦舒不解,问:“什么浑水?”
  
  倘若是从前,陆赜不过随意说个事糊弄过去,这时候便知道实话实话的好处:“是贺九笙,想趁着皇帝还在,给他老师翻案。”
  
  秦舒便不再问了,陆赜抱了秦舒到水云间,那里已经叫灌满一池子汤药了:“太医说了,你往常的药浴还是要照常泡着的。”
  
  秦舒觉得不自在:“叫丫头来吧,你忙自己的事去。”在陆赜看来,他们日夜相对,无一日分开。可在秦舒看来,已经觉得同陆赜那些恩怨久远得仿佛上辈子的事了,生疏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陆赜轻轻笑一声,叫秦舒依旧穿着衣衫浸泡在药浴中,反倒是他自己脱得精光。
  
  那药已经叫陆赜换过了,完全不似原来的刺痛感,反而有一种清凉感,颇解暑热。
  
  这池子颇深,秦舒双腿无力,叫陆赜扶着才能不往下跌去,秦舒本想撇开眼去,就见他转身时露出一大片带着疤的后背,有些还红红的。
  
  秦舒问:“你背上怎么弄的?”
  
  陆赜笑笑,不回答她,只道:“我这烧伤,当初没经管好,如今到了夏天一热,便有些发痒,今儿沾你的光,也泡泡药浴,等闲还没这功夫。”
  
  烧伤?扭扭曲曲地一大片,这时候好全了,也觉得狰狞。当初烧伤的时候,又不知是何等血肉模糊?
  
  秦舒默默低着头,见陆赜手上拿了木葫芦往自己身上浇药汤,问:“江小侯说,思退堂走过水,你是不是那时候烧伤的?”
  
  陆赜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道:“都过去了!”
  
  秦舒抬眼,见水汽弥漫中他脸上依旧挂着浅浅地笑,问:“是为了救我,是不是?”
  
  陆赜见她问得郑重,撇开葫芦,仍有它漂汤在微微发绿的药汤上,上前一步,胸膛几乎贴着秦舒,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之处:“秦舒,我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救我自己。你若是不在了,我又岂有命在?”
  
  这样肉麻的话,秦舒却听出一股子悲凉来,胸口上还留在上次箭伤留下的伤疤,暖意传到她的手心,多少有些恍惚。
  
  陆赜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见她不回话,又上前逼了一步:“两年前,你生循儿那晚,你觉得自己活不成了,你曾跟我说过的,你不只是恨我的,不只是恨我的。”
  
  他握着秦舒的柔荑,缓缓地摩挲,下颚抵着她的发顶:“秦舒,不只是恨,那除了恨,还有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有哪一个人快死的时候,还在说谎的。
  
  秦舒昏睡的那两年,昼长难渡,长夜漫漫,陆赜坐在做在她的床前,并不知道秦舒最后能不能醒来,坐困愁城,坚持到如今,凭的便是秦舒的这句话罢了。
  
  他无数次问过秦舒,除了恨,还有什么,是不是有那么一丁点爱呢?可惜,昏睡之中的秦舒并无只言片语。
  
  秦舒听罢默然无语,她一只手抚上陆赜肩头的烧伤,这样大范围的烧伤,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能活下来也是幸运的。
  
  见她久久不回答,陆赜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低喃一声:“嗯?秦舒,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还是你在清醒的时候,根本无法面对自己的心?”
  
  秦舒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乱如麻,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开口:“陆赜,你知道对于我来说,夫妻之间爱的基础是什么吗?”
  
  陆赜听见她开口说话,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无论说什么,绝情也好,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他问:“是什么?”
  
  秦舒叹息:“是平等和尊重,尊者对卑者,贵者对贱者,不是爱,是施舍,是当做小猫小狗一般的施舍。一个十足掌握我生死的男人,只会当做主人侍奉,我又怎么可能交付自己的真心呢?”
  
  陆赜觉得她此话不实,即便是当初身为奴仆的董凭儿,照样甩脸子给闽浙总督看,又何尝战战兢兢,把自己当错主人侍奉过呢?
  
  秦舒伸手抵住陆赜的唇:“你听我说完再说!陆赜,我没有任何地选择,一切全凭你的心意。你要我服侍你,我便只能服侍。你要我怀孕生子,我便只能生下珩儿。你请旨赐婚,我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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