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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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不知道生产大队那些人怎样对待牤子,会不会像对待牤子父亲和哥哥那样,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最担心牤子的是牤子的母亲李桂香和托娅,心里在为牤子祈祷。
牤子的父亲倒在炕上虽然怕牤子有事,嘴上却骂个没完没了。
在大倔子心里,牤子是这个家的丧门星,因为他,从去年春天到现在,家里就没得好,没消停过。
大憨队先回来了,告诉家人生产大队不仅没有为难牤子,而且刘忠诚和赵凯对牤子都很客气,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
牤子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长出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大倔子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特么,他倒没事了,怎么不让他在外面冻上几天几宿,光着脚在操场上每天跑半个时辰?他惹的事让家里人替他背黑锅,这不是养个孽障是什么?”
“爹,牤子也不知道会这样。”大憨回了大倔子一句。
“你还替他说好话,没记性?去年你不因为他能让人给捅一刀吗?不因为他能被人打折肋骨吗?不因为他张罗盖房子,咱家能到这种地步吗?不因为他咱俩能成这样吗?他可倒好,没事了,我让他没事,你等他回来的,从此,何家没有他这个孽障,他永远别想再进何家门。”
“行了,别拿不是当理说了,你消停一会儿吧,都是事赶事赶上了,能有什么办法?牤子愿意看到今天这样呀?他容易吗?”牤子的母亲劝说大倔子道,“一会儿牤子回来,都态度和蔼点儿,不然,他一气之下再走出去,再折腾一把,我估计咱们就算能保住老命也会扒层皮,哪多哪少?”
大倔子听老伴如此说,不无道理,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托娅刚从奶牛场回家,此时他拖着孕身,端着面盆走进屋来:“爹,娘,牤子一会儿回来,午饭我想用咱家的那二斤白面擀几碗面条。”
大倔子听说托娅要给牤子擀面条,顿时暴跳如雷:“把面给我放那儿,谁也不许动!我跟你们说好了,今后咱们何家没有这个孽障,狗食都不能给这个他吃。”
“爹,您不能这样,牤子哪里错了?你干嘛这样对他?擀面条,我不吃行吧?我把我那份给牤子吃。”
这是托娅嫁到何家一来,第一次因为牤子跟公爹顶嘴。
“还反了你了,托娅你给我听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大倔子咆哮完,止不住咳嗽起来。
托娅委屈得流着眼泪,白面没有舀成,拿着空盆去了外屋厨房,一筹莫展,不知午饭该吃什么。
大憨始终没言语,知道托娅委屈,也跟着托娅走出父母的房间。
这时候,琪琪格也是拖着孕身和李刚前来打探消息,听说牤子没事,心里很安慰。
琪琪格见姐姐托娅不开心,偷偷问她:“额格其,姐夫和牤子哥已经没事了,你怎么不开心?”
“我不是不开心,是……”托娅欲言又止。
“是什么?你说呀?”琪琪格追问。
“牤子回来了,她要擀几碗面条,我爹不让。”大憨轻声地向琪琪格和李刚解释。
“额格其,没事的,我家还有一些白面,我现在就回去擀面条,”琪琪格说,“刚子,你在这儿等牤子哥,回来把他直接领到咱家去。”
托娅擦拭一把眼泪,默许了琪琪格的想法。
“这样也好,反正我爹正在气头上,不如一会儿让他直接去你家,免得我爹和他发脾气。”
大憨提出的这个建议,托娅、李刚和琪琪格都不反对。
就这样,琪琪格和李刚立即行动,琪琪格回家准备,李刚到大门口等候牤子。
巧的是,两人刚一出房门,牤子已经进了院子。
“琪琪格,刚子,你俩来了,”牤子疑惑,“怎么?这就走呀?”
李刚说:“不是要走,是出来等你。”
“大冷的天,出来等我干嘛?”牤子说,“我没事,走,进屋吧。”
琪琪格拉着牤子:“牤子哥,走,去我家,我给你擀面条吃。”
牤子道:“你这是弄哪一出?省点白面留给孩子吃,给我吃算怎么回事,心意我领了,外面冷,进屋吧。”
大憨和托娅听到牤子回来了,这时也从屋里走出来。
“牤子,要不你去刚子家吃午饭吧,家里啥吃的也没有,爹正在气头上,刚才托娅要擀面条,爹没让做。”
牤子听大憨如此说,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他坚持要进屋,爹生气,他能理解。
“吃什么面条,家里有啥吃啥。”牤子说着,不顾劝阻进了屋子。
牤子想好了,无论爹爹如何发火埋怨他,他都毫无怨言。
牤子的母亲见牤子回来,仔细打量一番,见他没什么异样,长舒了一口气道:“回来就好,你爹还正赌气呢,别去惹火他。”
“知道了。”牤子说完,硬着头皮走进屋去,任凭父亲把火发在他头上,或许父亲的火气发完了,会好受些。
牤子就是牤子,进屋就站在了父亲大倔子身边:“爹,我回来了,没事了。”
“你回来了?怎么不让人一枪崩了你这个丧门星!把家和人都折腾完了,你没事了,说的轻巧!你给我滚,我特么没你这个孽障,畜.生!”
大倔子越骂越生气,一边骂一边咳嗽。
牤子忍气吞声,任凭父亲怎样怪他,骂他,往外撵他。
“爹,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是别气坏了身子,”牤子说,“我去给你倒一缸水。”
牤子说完,拿着茶缸出了东屋。
牤子的母亲、大憨和托娅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动静,见牤子出来,托娅接过茶缸去倒水。
牤子道:“我爹的病这样挺着不是办法,我估计下午王大夫能来,看看什么情况,如果实在不行赶紧去医院。”
“你怎么知道王大夫能来?”大憨说:“你不回来,大队领导有话,不让王大夫来给咱爹治病。”
牤子气得牙根直咬道:“刘支书答应了,王大夫上午出诊去了,我让刘护士转告他来给咱爹看病,照你这么说,还真没有准儿,先等一等再说吧。”
牤子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写检讨书和保证书。
检讨书没什么好写的,为了不再生是非,只好硬着头皮写下自己头脑简单,觉悟不高,无组织无纪律,吸取教训,改过自新等套话,应付过关。
保证书容易写,但牤子下笔艰难,自己成了被人看管的对象,没有了自由,可是,即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的牤子不像是一头勇往直前的牤牛,倒像是一只逆来顺受的迷途绵羊。
他的一切忍耐和逆来顺受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关心他的人。
牤子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失去棱角,他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逞一时之勇,只能自讨苦吃,自己吃苦无所谓,连累家人得不偿失。
英雄气短,有什么办法。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家里经历了这么许多事,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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