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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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学校给高三年级组织了一场动员大会,我们搬着凳子坐在操场上,在蒙蒙细雨中听副校长慷慨激昂的演讲。雨渐渐下大了,副校长完全不受影响,因为教导主任在一旁给他撑着伞,我们的校服越来越湿,大家在凳子上焦躁的扭动着。

        不知道缪子青现在在做什么,我听说六中每年也会给高三学生搞这个,但火箭班不用参加,因为校长会亲自到班里给大家讲话。这样挺好,他就不用淋雨了。我抠着手,抠破皮了有点疼,我换另一只手抠。

        副校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甚至擦了擦额头上因亢奋流出的汗水,底下开始躁动,大家的哼哼唧唧最后汇集为响彻操场的抱怨声。副校长让我们回了教室,然后在广播里继续兴致勃勃的念稿,我趴在课桌上看着有些人争分夺秒的翻开书本拿起笔,雨珠还缀在他们的脸上。

        有一个背影是与众不同的,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脱掉了校服,雪白的短袖一尘不染,坐姿恬静挺拔,手中的铅笔在白纸上描画,配着外面的雨景欣赏,他自己就像画中之人。

        我记得那个男生的名字叫秦生弦,从高二分班到现在,我能对着一张脸不假思索的叫出名字的人不超过十个,我的记忆在面对大部分人时就变成了漏勺,那些人仿佛是液态的,而我永远无法将他们盛起来装入大脑储备。

        秦生弦。我能记住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主人人如其名,安静,温和,美好。他很少说话,眼眸里没有一丝嘈杂的波澜,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头发乌黑柔顺,发梢带着清爽的风。

        我曾在他身上嗅到过一种干燥的薄荷香气,在那个炎热如火山喷发的夏天,男生们就像一台台移动的酸臭发酵机器,弄得教室里乌烟瘴气,我不小心打翻了水杯,一大滩水朝书角流去,秦生弦来教室后面的储物柜里拿书,见状递给了我一包纸巾,在他抬起手臂的时候,一股好闻的薄荷味驱散了我周围臭烘烘的空气。

        我不会说话的老毛病又犯了,抠了半天裤缝才说:“谢……谢你。”

        他轻声说:“没关系。”

        他似乎和我一样没什么朋友,我没朋友是因为那些人总说我是神经病,他们看见我就像看见了瘟神,一个个把脸皱成包子,倘若这时候我再加点效果,比如死死瞪着他们或者对他们抿嘴一笑,那些人能一丈蹦出三尺多高,逃命似的离开我的视野。

        秦生弦没有朋友是因为……是因为……好吧,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美好的人为什么会没有朋友,我曾经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得出了一个自己也不太确定的结论,因为它听上去很离谱,对,他没有朋友就是因为他太美好了。班里的人好像十分介意他秀丽的长相和儒雅的举止,女生会议论他不参加体育课上的任何球类运动,男人会在他一丝不苟的整理铅笔盒与书包时露出鄙视的神情,班里有个比金刚还魁梧的男生有一次声若洪钟的在他背后说:“你能不能把你书包上挂的那个玩意儿丢了,你他妈是不是男的?你恶不恶心啊!”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他们扣在他头上的“娘娘腔”的称号大为不解,没有人来给我讲讲,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一个温柔礼貌的人,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一个整洁明亮的人,一个把好看的挂件挂在书包上的人,怎么就是“娘娘腔”了,原来“娘娘腔”是指这些美好的特质吗?

        有一次我从厕所出来,班里两个男生勾肩搭背的往厕所走,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听见一个男生嬉皮笑脸的对另一个男生说:“你说秦生弦有咱们那个东西嘛,那个娘娘腔。”

        我停下脚步,我觉得我今天就能得到答案了。

        我冲进男厕所在那个男生背上拍了一下,他转过来惊愕的看着我,像是看见了阎王。我用两只手钳制住他的肩膀摇了摇说:“你告诉我,什么叫娘娘腔?”其他男生全都提着裤子跑了出去,我接着问:“你告诉我,什么叫娘娘腔?”我觉得那个男生是块石头,你不动他就没有反应,我用力摇晃他,大声问:“你说啊!什么是娘娘腔!”他的脑袋软软地甩动着,眼神也很空洞,仿佛我把他的眼球甩丢了,我看他这副痴呆的样子明明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失望之余我闻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低头一看,那个男生的□□湿了。

        这件事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唯一导致的结果是他们看见我蹦得更高跑得更快了。我知道,即使他们因为恐惧我对这个词的高度敏感和疯癫反应而闭口不言,但他们在背后,在我不在的场合,始终会把“娘娘腔”这个词当做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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