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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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

        “又发呆,想什么呢,快进去。”

        楼道亮了起来,缪子青站在楼梯上抱臂盯着我。

        他什么时候上来的,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我赶紧把脚放到门槛后关上了门,我在门后咬了一会儿指甲,轻轻拧开门把手把眼睛凑到缝隙上,外面又黑又静。

        “还看,还看,我今晚就得守这儿是吧!”

        楼道又亮了,他还是维持那个姿势看着我,眼睛里多了几分追责,像是幼儿园老师要惩罚不好好吃饭睡觉的小朋友。

        我的心上开了一朵小花,我锁上门走回客厅接着写作业,我看到诱发我和缪子青短暂对峙的那张数学卷子里夹着白纸。

        我抽出来一看上面是他的笔迹:笨不笨,知道你考这个分数付出了很多努力,那干嘛看轻那一分,那一分也是你的辛苦分啊,我这么心疼你的辛苦,你能不能也爱惜一下你自己的辛苦呀。

        我把那张纸叠成千纸鹤放在了枕头边,那晚我睡得特别香,自暑假结束以来我从未有过那样好的睡眠。

        第二天我精神饱满,体力充沛,就连上地理课的时候都没有打瞌睡。我们地理老师讲话特别费劲,她的音调很独特,总能把每一句话拉得又慢又长。上她的课我经常困意难挡,我的头重得仿佛一把一百斤的铁锤,落下去能把桌面砸出一个大窟窿。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高三的体育课等于除了体育以外的所有课,我们不抱什么希望,结果上课五分钟后体育老师转着哨子走了进来说:“想下去的就在操场上自由活动,想学习的就呆在教室,但切记别给我在楼道里乱喊乱叫。”

        教室里一阵欢呼雀跃,一群人像从大炮里发射出去的马蜂,消失得又快又干净。教室里只剩下我,秦生弦,以及一个不知名的男生。

        我看见秦生弦在画画,我叫了他一声:“秦生弦。”

        他扭头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在画什么?”

        他把素描本举给我看,我看到一朵鲜活的三色堇。

        我说:“我旁边没人,你来这儿画吧。”

        他拿着东西走了过来坐下,我支着下巴看他把花边描粗。

        我由衷感叹:“也太漂亮了,想从纸里摘下来。”

        他抿嘴一笑说:“你有喜欢的花吗?我可以画给你。”

        我想了想说:“感觉没有不好看的花,除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食人花。”

        他把衬衫的袖子绾了起来,雪白的手指敲点着桌面,修剪得圆润透亮的指甲像艺术品。

        他思忖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像乒乓菊,又可爱又讨喜。”

        又可爱又讨喜,全世界也只有他会这么评价我了,其他人只会说:又神经又讨厌!

        我美滋滋地说:“那就画乒乓菊,画我右脸上。”

        他惊异的笑着说:“画脸上?你也太可爱了,但是我在想你要不要换个地方。”

        我抓着头发一想说:“那就画在我的手掌上。”

        我把手老老实实的放在秦生弦眼皮底下,笔尖在我的手掌上时轻时重的划过,有一下我觉得痒嗖嗖的,我是个怕痒的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坐在前面的那个男生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秦生弦往我的手心里吹了吹气说:“嘘,小点声,不要打扰到别人。”

        我立马闭上了嘴,接下来再痒也纹丝不动的受着。后来那个男生又回了一下头,他的眼神倒不是嫌恶,而是一种我也无法形容的在意。

        下课后其他人陆续回来,每一个进门的人看到我和秦生弦后都会收起原有的表情,一脸震惊的加入一个议论帮派。班里最怪异的两个人忽然凑到了一起,这给他们尽情施展胡说八道的本领提供了充足的空间。

        他们的目光在我们身上刮来刮去,嘴皮以各种形状开合,那副模样实在搞笑,因为他们既嘲鄙我们,又按捺不住想弄清我们到底在做什么的好奇心。有个女生假装无意途径的从我们旁边走了过去,她一定恨自己的太阳穴上没有长眼睛,那样她就不必把眼斜得快要只剩眼白。我也没有让她得逞,她走过的时候我故意握成了拳头。

        我听见最好笑的是一个声音说:“他们不会在画什么□□的符咒吧?”

        直到打上课铃声骚动才停止,秦生弦也刚好画完,匆匆赶回了座位。

        阳光打满我的课桌,我不断的捏拳又打开手掌,看那朵乒乓菊一次又一次的绽放,密密层层的花瓣挨挤无间,仿佛一圈圈堆叠的细牙,但秦生弦又把每一路纹理画得很清晰,因此那一大团无比的浓茂蓬盛,简直似一个圆滚滚,肥墩墩的肉球,旺得惊心动魄。

        秦生弦回头看我,我抬起手,阳光贴着我的掌心,我猛一攥拳,生命连同阳光都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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