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枯枯第8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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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脸都没有瞧见。

        拐过几道宫墙,从高墙上探过来的柳枝扫过容穆的头发,鼻端除了常闻到的淡淡莲香,还有一阵掺杂着脂粉味道的百花香气。

        容穆信步走过一摆拂柳,明春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时不时提醒他岔路口。又是一段红墙绿瓦,光影从琉璃瓦上洒下,零零碎碎的映在容穆秀挺的鼻梁上,又划过脸颊脖颈,他抬手摘过一截花枝,就看见了不远处园子里形形色色的人影。

        如果不是社交猖狂症,估计很难在这样的场合内存活下来。

        好在容穆的脸给了他很大底气,正要抬步走出去,就听见明春朝着一侧行礼道:“见过三位侍君。”

        容穆心底哦嚯了一声,转头朝旁边看去。

        这暴君艳福不浅啊。

        三个气质长相各有千秋的俊美男子齐刷刷看着容穆的脸,半晌才有人开口低头行礼。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到容侍君,才知我等不过是花下尘泥,自愧不如。”

        远处有几个贵女围在一起饮酒作乐,间或掩帕瞄看,像是瞧着他们这边的热闹。

        没一会又都盯到了最前方身穿绿袍的少年郎身上,窃窃私语起来。

        容穆有模有样的回了一礼:“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面相文雅的男子率先开口:“回侍君,我叫蓝季。”说完指着旁边一个双手抄在一起的神游者说:“他是绿伏。”最后看向第三位想看容穆又不敢看的人道:“他是红霜,我们奉陛下之命,特地来陪容侍君探春赏花。”

        容穆:“……”

        “等等,这……都是陛下给你们起的名字?”

        三人不约而同点头,好好的一张漂亮脸蛋愣是顶着五颜六色的代号。

        容穆闭了闭眼。

        ……幸亏他穿越后自报姓名。

        否则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君子容穆,而要叫土花白莲了。

        郎喜闻言大惊失色:“奴婢一直等在这里,未曾瞧见陛下身影!”

        李隋川也变了变脸色,直接从旁边拉了一匹马,正要上马时又缓缓停了下来,郎喜赶忙上前:“将军快去城中寻一寻!陛下虽君威厚重,但前些年因斩杀豪强贵族,暗中盯上陛下的不在少数——”

        “无事。”李隋川突然道,“陛下比我厉害的多,这会还没回来,许是出宫一趟,想带着乌追多在城中跑一跑,陛下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身边还有隐卫跟随,公公不必担心。”

        郎喜愁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又问道:“那车中可是剩容公子一人了?快叫公子下来,紫垣殿的热汤已经备好了。”

        李隋川看着郎喜的表情都有些不忍告知,但最终还是嘴巴动了动道:“容公子……今晚不回来了。”

        郎喜:“啊??”

        怎么连容公子也不回宫了!

        “那容侍君,是和陛下一起了?”这样陛下深夜未归也解释的通……

        李隋川只好道:“并未,容公子从今日起,要短暂借住东宫,紫垣殿那边就不用准备了,东宫虽多年不被陛下幸至,但论暗中守卫,却是除了皇宫最安全的地方。”

        按照那位的性情,怕不是转了一圈放不下人又给暗中折回去了……总之这事儿他管不了,也不能管。

        郎喜手中的大氅一滑。

        只是李隋川没再多说别的,只卸下马车,又上马转头就走,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管了。

        “这、这!哎呀!”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分崩离析了呢!

        明春那小丫头还念叨着容公子为她带城外的折柳,这下不知道要哭几天几夜了!

        -

        天子未归,宫门的钥匙都不敢落下来,守城卫每隔一盏茶都要起来巡逻一番,生怕将自家陛下关在了门外。

        但直到更深露重月上枝头,都没见天子的身影。

        昌平街,东宫。

        额上一道白色竖纹的大马焦躁的在原地踢了踢蹄子,一截缰绳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它的脖颈。

        “安静。”

        乌追打了个响鼻,委委屈屈的埋头吃石头缝里的嫩草芽儿。

        李隋川猜的没错。

        商辞昼的确并未回宫,他带着乌追在城外跑了三个来回,才带着满身冷静下来的凉意又回到了这里。

        古人常说近乡情怯,商辞昼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看见东宫两个字,也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

        尤其是将容穆送进东宫之后,那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更让他心口发毛,以至于连皇宫都不想回去,开始思索究竟要不要再将容穆掳出来,连同碧绛雪一起,都放在他身边才好平了心绪。

        ……西越人复仇的异动,南代王诡异的行为,还有容穆出现在他身边的这些时日,都让以往看似平静的生活幡然搅动了起来。

        商辞昼默然,在街角抬头看东宫的红灯笼。

        灯笼高大圆滚,轻易不点,上面隐约用绣线做着走型,走型多年不换略显陈旧,但依然能看出来那是一只储君规格的四爪金龙,一阵夜风吹过,本以为的游龙戏珠图随着灯笼转动,露出了不常展示在眼前的背面。

        商辞昼眼眸深黑,捏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

        不。

        不是游龙戏珠。

        他竟然不曾注意到,东宫门前的灯笼,绣着的竟然是金龙逐莲图!

        大商宫规森严,储君规格关乎皇族颜面,万不该绣一朵花在牌面上,当年他逐渐掌权,东宫上下都如同铁桶般的防卫,没有他的允许,怎么敢有人将游龙戏珠换成游龙逐莲,除非——

        除非……是他默认或允诺的。

        这一瞬间,商辞昼眼前黑了一瞬,好像早已经不受控制的东西在这一刻开了一个大缝,逐渐让他头脑昏沉如同针刺。

        模模糊糊的佛经不知从哪个记忆角落里蔓上来,悯空低低的梵语音色快要堵住了他的耳朵,商辞昼一手捏着缰绳,另一只手抬上来狠狠按住太阳穴。

        半晌,竟然身形晃动一瞬,从乌追马上落了下来。

        他抓着马背上的缰绳,深吸了一口气,在乌追不安的躁动中将马鞭塞入了马鞍旁,然后脚下微动,朝着东宫大门走去。

        高门深宅,皇家府邸,商辞昼又一次站在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抬头凝视住那深红色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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