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你站在英灵殿一侧的池塘边,头顶的月亮被一卷叶状乌云遮住大半,四周灰蒙,中央喷泉的水柱像垂挂的漆黑幔纱。

        你举着胳膊,对着天空张开五指,“你是在等我吗?来吧,牵住我的手。”

        等了一会,你催促道,“哼哼唧唧地磨蹭什么呀?快点!”

        平滑的池塘上有微光滑过,那片叶子逐渐漂移开,冷黄的光四处流散,你一下子扑倒在大地上,如同去救一件即将跌地的瓷器。

        你捧起直照而下的月光,以难得一见的娇憨冲它嚷嚷,“夏天的余热要过去了,你也该换件衣衫了。”

        “你穿黑纱一定很好看。”,你像放飞鸽子般将小臂上抛。

        “唔,红裙不错,绿背心也很衬你。”

        “什么?太阳不给你买新衣!”,你猛地踩上池塘花纹凹陷的边沿,使劲跺脚,白裙上的金属饰品映着月光,不停闪动。

        “该死的吝啬鬼,超级超级讨厌!”

        “你也讨厌对吗?”

        “我们去抄太阳老家!”,你略微下蹲,做出居合斩的姿势,“那个词怎么叫的来着?对!下克上!”

        “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呆在家里了,没有光热能把你驱赶。”

        “你到现在还没疯也是奇迹。”,空气里响起男孩的声音,路明泽穿着一身黑西装,领口扎着白色蕾丝领巾,小大人般背着手,站在喷泉上方长着四脸的野兽雕像基座旁。

        你侧头,从肩膀垂落的发丝在你脸上打下一痕浅薄的阴影,“疯狂不过是无节制的绝望。”

        他眼中流动淡金色的泽光,“你并不是一个对未来有希望的人。“

        “缺乏希望,并不意味着绝望。”

        “你只是充满恶趣味。”

        你一手提起裙摆,弯下腰,掬了捧清水,泼向不远处金玻璃一样的月影,“你拿命运做时间的权杖,我拿命运做生命的香料又有什么不对?”

        路鸣泽跳下喷泉,从水面上走来,“卡桑德拉的诅咒还留在你身上,每次使用言灵,你都要经历一次诸神黄昏,你还记得自己轮回了多少次吗?那些记忆快要把你的脑子塞爆了吧?你应该明白人类必将泯灭。”

        “我喜欢不可能,而鄙弃必然。我不在乎末日,而在乎生命的重量。”,你转了个圈,“我在那些复仇的人的心中点起一把火,不是为了将其摧毁,而是赋予一种新的驱力,使他们美丽而闪耀,哪怕死亡也是装点他们的头饰。因为痛苦就是一种强烈的欢乐,这是我所追求的。”

        “这是你的血之哀。”

        “血之哀是孤独的隔膜,而笼罩我的是无尽的爱意。我爱着不断轮回中的所有时刻,我坦然迎接所有的悲伤,因为快乐都会永恒!”

        “为了你的快乐,不要插手路明非的事。”,路鸣泽收敛笑容,原本淡淡的金瞳突然如太阳般炙烈。

        “你打算用什么使他同意呢?”

        “一个女孩的死亡。”

        “这是不够的。”

        “生命是他仅剩的东西,在这最后一片乐土上,耗尽愤怒、快乐、绝望和死亡的人,还能对这个世界怀抱什么期待呢?”

        你张开双臂,向后倒去,草尖上的夜露渗过布料,贴着你的背,“哈哈哈,讲下去吧,虚空的虚空,人类不过一阵捕风?”

        “我把他的生命分成四块,分别对应四个愿望,他会在接连面对四大君王时用尽它。”

        “用尽之后呢?”

        路鸣泽有些恶劣地笑起来,但金色的瞳孔却流露出难言的悲哀,“他会发现万物、爱情、真理人类歌颂的所有,其实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一切不过是权与力的塑造。”

        你两手捧胸,用吟唱的语调说道,“梅菲斯特,明知作恶反而行了善的梅菲斯特,你要用你的权与力引诱一个人,可一个人的意志自身本就抱有最大的权与力,外溢的力负责夺取,威严的权丈量一切,它们一面释放一面克制。你会徒劳而归。”

        “我有足够多的时间。要永远握住至高的事物是不可能的。”,路鸣泽望向自己的掌心,“在空虚回归的王座,无色、无声、无音,最后连这些概念也随之而去。到那时,摒弃孤独的人无处可躲,他会自愿交出他的权杖,为了获得救命的安心。”

        “在那之后,你会带来什么呢”

        “火,烧尽世界的烈火。”

        “一场大火!”,你大喊起来,月光如同磷火烧上的肌肤,你恍惚中体会到了朦胧的快乐,“吞噬世界,死亡在光芒中出现,永恒只是一个字眼,宿命是一个笑话![1]将祭品递上来吧,基路伯。[2]”

        “第一任卡桑德拉的烛台会出现在拍卖会上。”,路明泽递上一张黑金描边的名片,“白王的遗产就在里面,当然能不能打开是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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