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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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厉害,看什么都有重影。他依稀看清前面街道上出现的那个女人,好像是江韵清。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江韵清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撑一把伞,身子几乎贴在江韵清身上。尽力护着江韵清背上的孩子。两个女人磕磕绊绊,走得十分亲热。虽已离得很近,马天目仍旧看不清那女人是谁。却听到江韵清在喊他。

  马天目疾走几步,站住了。

  两个女人也站住。听到江韵清压低声音说,天目,这是大姐。女人挪开伞,看着马天目。马天目看她,见她十分瘦弱,眼白很重,看人时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因难掩脸上的病态,那神情便似乎显得有些冷漠了。

  马天目“噢”一声。见大姐虽认真地同她点了点头,心思却显然不在自己身上。听到江韵清问:华姿回来了吗?便低声说,还是回家说话吧。

  华姿回来时,天已黑尽。见到母亲,自然难掩孩童的惊喜。这逼仄棚屋内多了平日里难能听到的笑声。更为难得的是,那盆跟着搬了几次家的三角梅,竟在这气温偏低的冬天,开出了几瓣花朵。

  大姐在讲她出狱的过程。她说在狱中,多亏一个以前认识的狱友,那是她在学校教书时,比较要好的一位同事。那同事家族显赫,被家人保释出去之后,念及她的可怜,又让家人将她保释了出来……

  马天目打断她的话,问:大姐,难为你受了这么多苦,只是你从狱中出来,咋找到我们的?

  听了马天目的话,一旁的江韵清和大姐相视一笑。江韵清代大姐回答:这是姐夫早就安排好的,每搬一次家,便去他们最先住的自家老宅子的墙上,去留一个记号。新搬的地址只写打头的一个字,顺序还要倒着写,自然引不起别人注意。只是我们搬到这里,只有区的名号,巷子里弄以及门牌号啥都没有。这就苦了大姐,她出狱一个月来,每天来这一带转悠,找到现在,今天才在街上遇到我。

  提到陈烈,想起如今与亲人的团聚,无不受了陈烈的惠泽。江汰清止不住泪水涟涟,嘴里却还是表达着她对马天目以及妹妹的感激。让她欣慰的是,这因文件而被纠缠在一起的两位年轻男女,看上去竟是如此般配,俨然一对相敬如宾的小夫妻。她私下里问过妹妹,和马天目在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产生一点男女间的好感?江韵清羞红了脸,一脸严肃说,这种事是不可乱说的。我是他领导!领导怎么能和下属谈这种事情!等文件有了相应处置,我们说不定各自高飞,只会成为“同志”。

  现在,江汰清忽然表情严肃地问起他们接下来的打算。而马天目,却把她的问话当成对文件的一种关心。正色回答道:大姐既已出狱,两个孩子再不用担心。我准备马上返回天津,去寻找我原来的接头人,只是那些文件……

  江汰清接话说,那些文件你不用担心。我现在住在狱友家里。把文件带过去,放在身边,再安全不过。

  那好,马天目说,我准备准备,立即动身。

  就你一个人走吗?江汰清瞟了妹妹一眼,嗔怪地说,韵清不用留在上海了,离家这么长时间,父母惦记不说,我是想……

  江韵清朝姐姐身边靠了靠,说,姐,你刚刚出狱,身体又不好,留下你一个人在上海能行吗?

  江汰清说,我没事儿。毕竟我在上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一些朋友,困难时,可以找他们帮忙……说到这里,江汰清停顿了一下,看着马天目:你带上韵清,离开上海,放心回天津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表示默许。

  说到如何离开天津。马天目说,火车站看来不能去。我总觉得唐贤平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如何离开,倒是个问题。

  江汰清想了想说,那你们就坐船离开上海。这里离码头近。先坐渡轮到扬州,再从扬州转火车回去。以前我和你姐夫,就走过这条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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