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岂为韩信(下)

第(1/2)页

谢玄和顾恺之早先给桓温府递了应征的帖子,原打算赶在桓温抵达合肥之时前去拜访,哪想桓温刚到合肥不久便又奔赴赭圻,二人一路紧随大军之后追赶,路上还巧遇了同去桓温处应征长史的王坦之。

        王坦之比谢玄年长十三岁,比顾恺之年长近二十岁。他一路上显得十分拘谨沉闷,并不参与二人东拉西扯的谈话。

        顾恺之亦看王坦之极不入眼,私底下称他烂豆腐,笑说他连出恭都要手捧一本《左传》念念有词,否则拉不出屎来。

        谢玄倒对王坦之没多少成见,只依稀记得十多年前的兰亭集会上,他曾面红耳赤的与支道林干过一架。加之他沿途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只闷头看书,未免觉得眼前这个三十出头,蓄着短须的男子有些艰涩的难以接近。

        桓温得知谢玄和顾恺之到来十分高兴,连忙吩咐伙房准备酒菜,在军帐中大摆筵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桓温上次见谢玄时,他还是个粘在姐姐身后哭鼻子的跟屁虫。如今再见,却已长成了如此的朗朗青年。

        打量罢谢玄,桓温心下未免生出万千慨叹。正欲坐下与谢玄叙叙话,顺便打听谢安的近况,这话还没说出口,坐席那一头却忽的传来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

        抬头看去,只见王珣正抱着一碟糕点神色慌张的满坐席的“逃命”,而顾恺之则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紧随他身后满坐席的“围追堵截”。

        顾恺之的嘴角此时还沾着未擦净的饼屑,追着王珣道:“再给我吃一块,就一块,卿堂堂一个军府主簿怎么如此小气?”

        王珣别过身子死死护住碟子:“我就是小气碍着卿何事?!要吃吃他的去,休想打我这盘的主意!”

        王珣说着,指了指郗超。

        顾恺之却不依不饶:“郗参军那盘不是海棠酥,我要吃海棠酥!海棠酥!”

        “海棠酥有多贵多难做卿知道吗?连大司马都只有两块,卿都吃了六块了还嫌不够,卿这吃白食的猪!”

        顾恺之毫无廉耻的眨巴着眼睛,毫不掩盖他对海棠酥的渴望,片刻,灵机一动,道:

        “不然这样如何,主簿再让我吃一块,回头我给主簿画张画相,主簿不是还没找未娶妻吗?拿我为卿画的画相去找媒婆,定能为卿寻个美妻回来。一块海棠酥换一妻,这买卖多合算,主簿考虑考虑!快考虑考虑!”

        王珣嗤之以鼻:“去去去!谁要卿画的破画,卿先想法子给自己讨个老婆再说吧!”

        桓温在一旁听罢二人对话不禁失笑,转而对顾恺之道:“长康,来,我不喜欢吃海棠酥,我这两块让给卿。”

        顾恺之闻言,饿虎扑食般趋至桓温案前,毫不见外的拿过一块海棠酥,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一边嚼一边还不忘夸赞:

        “好吃好吃!真好吃!我真是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在一旁拘谨正坐着的谢玄诧异于顾恺之竟能在桓温面前如此放肆,有些看傻了眼。而郗超、王珣等一众府掾却因曾与顾恺之共事,深知他的脾性,倒觉稀松平常。

        不消片刻,顾恺之便将桓温的那盘海棠酥一扫而空,吃罢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就势躺倒在地上打起了饱嗝。转而摸着地上铺着的绒毯兀自感叹:

        “还是大司马这里好,还是大司马这里好啊……”

        桓温见状笑道:“有什么好,这里的条件不比江陵……”

        说罢,又忍不住揶揄他:“怎么,先前在江陵的时候卿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去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吗?这如今还不到两年的功夫怎的又跑回我这来了?莫非卿口中的天下只有巴掌那么大,翻个筋斗就能游一遍?”

        顾恺之只管信口胡诌,当然,是拣好听的诌:“天下虽大,不及桓府之一隅。哎……正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呐!”

        王珣闻言狠狠白了顾恺之一眼:“不要脸!大司马这何时成卿的家了?想来蹭吃蹭喝明言便是,大司马这也不缺卿这一双筷子。”

        顾恺之此时吃饱了东西,也有了气力,正愁着无处消遣,乐得搭王珣的茬,于是拍起手道:

        “我确是来蹭吃蹭喝的,王主簿真是一语中的!哎呀,从前我怎的就没看出王主簿是这般的明眼人呢?莫不是几年未见,主簿的个子长高了,眼界也跟着开阔了?”

        身材矮小一直是王珣心头的隐痛,顾恺之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他的身高开玩笑,直把王珣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盛怒之下,王珣想都未想,顺手操起手边一只铜壶便向顾恺之的脸盘子掷过去,那气势,似是想把顾恺之的脸砸成月球表面。

        哪想王珣用力过猛,加之对方向的预估不准,那铜壶很快便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向着桓温飞去。

        坐在离桓温不远处的郗超见势不妙,伸手想去阻挡已是挡之不及,那铜壶呼啸着,尖锐的壶嘴如一把银色的利刃,势要刺入桓温的头颅。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谢玄起身拔剑,随即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铜壶猛然撞上剑刃迸出点点火光,落地时,壶嘴折了,壶也扁了。

        桓温惊魂未定间低下头看了看那铜壶,又看了看谢玄。谢玄的那柄剑方才就横在他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只要谢玄的臂力稍稍不济,那剑刃便会连同着铜壶的力道一齐拍在他脑门上。亦或是谢玄对铜壶飞来的位置判断有稍许失误,他的脑袋现在也一样开了花。

        桓温默默然盯着谢玄看了很久,总觉得他那双明亮中透着沉稳的眸子怎么看怎么不像他那酒鬼老爹谢奕,反倒是像极了谢安。

        许久后,桓温恍惚回神,问谢玄:“幼度年纪轻轻,身手竟如此了得,真叫人刮目相看!不知幼度这身功夫是师从哪位高人呐?”

        谢玄收起剑,欠身道:“大司马谬赞,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没正经拜过什么师,不过是跟在桓伊大哥后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