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似杏著花尤灿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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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后。回到清河本该度日寻常,办过及笄就按惯例议婚,然而不知怎地竟有了子虚乌有的传闻,言称她已荐枕,却未曾被定王带回蕃邸。失掉清白等同于守寡终身,这腌臜的诬陷却当真有人听信。主张结缡的顿时都裹足不前。居澜却镇定自若,尽管对她的声誉影响颇深。她的阿娘曹忱不停的叹息,“这起子黑了心肝的长舌妇!就该让你爹爹大开杀戒,好生地整治。正经事办不成,反倒造谣生事很擅长。我瞧着都绑起来打一顿,叫她们再敢胡诌的!”

        居澜奉一碗清茶,“阿娘息怒。多了不得的事?既非谋财,又非害命,就是要严惩合该有名头。”曹忱拍她肩膀,哀惋不已,“傻孩子!你的婚事全毁了,整日还不知愁呢。”居澜执戥称量了半两龙脑,继续研磨她的降真香,“阿娘别为我操心。倘或官人品德端正,断然不会信无耻谰言。倘或他顾忌流言蜚语,我恐怕还不乐意要他呢!”曹忱崴身靠在罗榻上,“你兄弟有三个,姑娘我却只得你一个。阿娘不求你配高官显爵,但求你姻缘顺遂。”

        逢晌午曦光正好,透过竹篾投下阴翳,映衬着晃动的人影。庭前的芭蕉额首低垂,是天然的荫蔽,忽而佝偻起腰背来,遮住槅扇前的艳阳,曹忱矍然发问:“阿灿,殿下的确未曾……”居澜颔首低眉,“我身家低微,行举粗鄙,殿下身侧窈窕无数,怎会瞧中女儿?”曹忱猛拍她手背,“不许妄自菲薄!阿灿配他绰绰有余!只是咱们不稀罕,得不来妻的名分也罢,还要平白说我们攀附权贵。”

        正堂遽然有了橐橐的跫声,有张净初的亲信跪倒禀报,“女君,小娘子,出大事了!”曹忱忙喝斥道:“慌里慌张的做甚?快说何事?”小厮抹了脸,只觉涕泗横流,“郎主被州尊下狱了!说是贪腐罪名。”曹忱仓惶无措,袖摆刮倒了茶碗,盖碗顿时成个粉身碎骨,“不可能!官人清正,未曾收受贿赂!我们平日俭薄,这摆设与器具无一物过奢靡!定是弄错了,我这就去解释!”居澜则察觉事有反常,“州尊素来倚重爹爹,亦欣赏爹爹处事,此事非同一般,请阿娘稍安。”她命方颐去取幕篱和斗篷,“阿娘便在屋中等候,切莫过激行事。”

        见人群簇拥成群,有人怅惘惋惜,有人甚至痛哭流涕,她忙催促家厮去购一份誊抄的邸报。方颐焦急难耐,“娘子,究竟出了何等大事?郎主含冤受辱,一刻也耽搁不起。”居澜手垂,将邸报塞入随身携带的荷囊中,“陛下驾崩,遗诏中立定王为嗣。大行皇帝骤然崩殂,京中局势不稳。”方颐目瞪口呆,“定王当真要践祚了?”然而此事却不甚要紧,居澜此途是去拜谒他父亲的挚交、提点刑狱司魏成。到魏府有人早前恭候,将一封信笺奉给她,“娘子万安。郎主命奴将手书转交,请娘子看后立刻焚毁。”

        她囫囵瞧过怒不可遏,只将一张熟宣攥在掌中。节度使明察,意图肃清贪腐之事。而许营却提前得知音讯,便斩立决断,蓄意栽赃给了张净初。要鸣冤、要击鼓,直截了当去衡阳是不成事了。凑巧要归家,只听周遭买熟水饮子的秦婶说:“真封啦?尽管这府尊真有大罪,却祸不及家眷啊!如今阖府都禁闭起来,真是惨不忍睹!”居澜忙叮嘱驾车的卢景,“转道,我们去姜府!”姜时桢与她交情甚厚,对这等事亦不曾回避,她椿萱因赴堂家阿姊的婚宴不曾归家,她便可暂且当家做主起来。“阿灿,你怎样打算?”

        居澜扶额,仿佛经历家破人亡,“爹爹不能死,我们全家不能蒙受冤屈死掉。阿桢,我要进京,我要去恳求京兆尹府、甚至求陛下为我昭雪。”姜时桢踱步愈发急促,“这怎堪使得?怕是这贪官跟京城勾结甚广,倘或京都是虎狼窝就白葬送了!”居澜掩面,将如数的恐惧发泄出,“前路漫漫且凶险万分,但我不该畏缩。我便赌一回,若赢了皆大欢喜,若我死了便与爹娘团聚。”姜时桢遽然拍螓首,“清河将你和定王殿下……当今陛下传的不堪至极。说你伺候他的枕席,他却弃你如敝履,可是作数的?”

        居澜不迭摇首,“陛下是清正磊落之人,断然不会因色起意。”姜时桢猛然落座拍案,“这就是了!就算是官僚苟且、同流合污,但既陛下磊落廉洁,断不会纵奸佞作恶。你既跟他有旧,我当下倒有一主意。先帝病重,地方蠢蠢欲动,皆为献女之事。不管继位的王爵是谁,青州必甄选御侍为侍奉皇帝枕席。太凑巧了,我家时棋竟被挑中。你素来知她那副德行,怯懦胆小,怕是见御驾要吓破了三魂七魄。倘或你冒名顶替,装作时棋去谒见官家,或能一分挽救令尊的可能!”居澜顾虑重重,“这能行得通?”姜时桢握她藕臂,“你既笃信当今陛下,便终需铤而走险一次。你与她眉眼略微有一两分相像,就推托说面颊生了疹子,沿途本就该乘帷帽,仪貌倒不是顶要紧的。”居澜举棋不定,“一旦被察觉就会牵连姜家,我百死难赎。”姜时桢敲案,“快想些好的!是坐等赐死还是孤注一掷?”居澜抬首,“阿桢,全仰仗你了。”

        十月初六清晨,车驾在女眷庭院前各自等候。做戏要做全套,姜时桢甚至将随身伺候的仆婢都赠给了她。丫鬟小象不迭擦泪,反倒是姜时桢喝斥道:“这是大喜的事!别掉泪!”居澜向她矮膝致意,她亦颔首,身侧的傅母跟随上来,“女公子先斩后奏,待等郎主和女君回来要怎样交待?”时桢漠然置之,“我岂能见死不救?倘或爹爹不快,那就打死我了断。”

        路程颠簸,青州距京都不快,约莫是两日路程,然而随行的黄门催促个不停,说早一刻、快半刻,故车驾疾奔,间或碰撞石子就颠的不像样。数陈媛最不舒适,满道都端盆犯呕,最终停止进食。因新帝登基,四境内未免局势模糊而摇摆。尽早进京都是为周全考虑,而这押班亦早提起,倘或忍耐不得路途艰辛,便趁早打道回府,只当减裁一人罢了。陈媛想及光景与前程,自然忍辱负重。

        深秋的寂寥很明显,她们日夜赶路不曾在驿馆稍歇,饮食起居皆在狭仄的车乘中。娘子们不迭的抱怨,而居澜则截然相反,她不倦怠,只望早见皇帝,早鸣冤屈,爹爹便多一分获救的可能。小象抹去食案的口涎,瑟缩问:“女公子不打算安歇?说尚有半日脚程,您要养精蓄锐。”她一合眼便是爹爹满身是血,阿娘悬梁追随的模样。梦魇的缠绕使得她无法安寝。

        煎熬与等待就像凌迟,而押班请娘子周整衣饰、竖列整齐便是一瓶鹤顶红。她慌忙摆手,“多谢你随我来。替我向姜致谢,倘或我还能活着回去,必定结草衔环,全力报答。”最前的陈媛挺直了腰背,而依照姜氏家世她列于倒数,去帷帽后她仍旧遮掩着幔纱,黄门指她质问:“故弄玄虚,速速拆了。”居澜忙矮身道:“日前食误而致疹出,如今仪貌受损有碍观瞻,请允小女戴纱遮盖。”押班乜斜她,摆手命往前过阊阖。众人敛声凝神,穿过廊道、甬道,甚还回避过官家嫔御。李押班将她们携带到咨岚院就算全了差事,向内侍省的孙副都知复命道:“这是青州往来的女眷,一合八名,名册谨献。”孙未颔首致意,“陛下正逢热孝,不宜填补嫔妃。依照皇太后与圣人的钧意,选入禁庭者为御侍,分配到各所做女史执事。”她们概应是,就连屋子都提前分配好,照家世良莠,她只得了间阴暗的次屋。

        然而不能再等,她亦不愿再等了。晚膳时有宫娥送晚膳,居澜便眼疾手快的握她臂,“女史稍等。”遣来的宫娥疑惑地觑她,“我从青州来,早前我表姑母、尚仪局鹿鸣女史就颇疼我,我望去探望长辈,女史能否与我行个方便?只需女史将这衣裳假借我一刻钟。”她转手掏出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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