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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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过来找他攀谈。

        是个中年男人,形容有些猥琐,上下打量着江如枞,“你是来找小嫣还是来找她儿子的啊?”

        胡承依稀记得,以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对母子。女人很漂亮,小孩他以前没注意,最近搬回来后,发现已经长成了少年。

        “来找他们娘两人的人,其实还挺多的……”胡继搓了搓手,他还并不知道于嫣的死讯,眼下看江如枞的气派和这两价值不菲的迈巴赫,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这不是第一次了。很多次,他看到有豪车停在江槐楼下,甚至有几回的车主是个美丽少女。少年长得很漂亮,他记得于嫣也是大美人,胡继实在忍不住有点猜想。

        “是不是有病?”江如枞唇一挑,“再乱猜,小心以后连这里也住不上了。”

        “你以为他住在这,就和你们一样了?”男人似笑非笑。他气质清贵,即使坐着轮椅,这么阴沉着脸时,压迫感也完全不少。

        秘书收拾好江槐清单上的物品,下了楼。江如枞没再和胡集多说,上了车。

        “不知道他怎么住得下的。”江如枞实在忍不住,嘀咕了句,叫秘书,“去中心医院。”

        江如枞把江槐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都带了过来,他推开门,病床却是空着的,随后,就看到少年站在床边,修长笔挺,像是一颗小白杨,正在看着远方、

        “望妻石?”江如枞咂嘴。

        江如枞把收拾好的物品递给江槐,江槐淡淡说了声谢谢。好在男人东西简单,虽然他们对江槐家不熟,也能囫囵收拾好。

        “你什么时候搬回家去住?”江如枞问。

        江承庭肯定是希望,在人生最后这段日子里,江槐能和他住在一起,

        而且,今天去看了江槐以前的住处,江如枞觉得那地方,换做他,一天都待不下去,不知道江槐怎么可以镇定自若住着的。

        江槐很漠然,“随便吧。”他对居住条件没什么要求,住哪里都差不多。

        江如枞没有立刻离开。

        “你爸也对海鲜过敏。”江如枞说,“好像这是家族遗传的,我也有些症状,但是比较轻,所以逢年过节我们家餐桌上从没有海鲜。”

        江家这个遗传的毛病在檀城的上游社交圈也挺出名的,所以,以前和江家有生意往来的人,请客也绝不会选海鲜宴。

        江如枞说,“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的?”

        毕竟,以他们的体质,吃了海鲜就会发作症状,或轻或重,而一个正常人,长到十八岁,不可能一点海鲜都没沾过。

        江槐说,“六岁。”

        他六岁时,过生日,于嫣买回家只螃蟹,叫他吃。于嫣一直对他极为冷淡,江槐那时候和她不亲近,小孩子渴望母亲的天性却是不可磨灭的。

        于嫣厨艺一般,做出来的螃蟹带着一股子腥味,而且很辣,辣味和腥味混杂在一起,他吃不了辣,只是于嫣也不知道。

        江槐吃下了一整只螃蟹,然后因为过敏开始呕吐,于嫣厌恶的目光他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辗转在别人家寄居时,他那会儿年龄小,许多亲戚第一天会意思意思给他夹菜,偶尔有海鲜,他都吃下了,强行忍住了不适,再自己吃药。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发现过他对海鲜过敏。

        在江槐的成长经历里,极少有人关心他的感受,在意他的喜好。

        他习惯了,也并不在意,直到遇到她。

        江槐濒临高考,又请假了,甚至因病住院,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冯红和学校领导都急得要死,去了一趟医院,听医生说不严重,再保证不会影响考试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江槐对他们的说辞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过敏,意外吃了一口虾,结果住院了。冯红在办公室里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

        “班长这运气也太差了。”陈璇听说后说,“幸亏没事。”吃口虾而已,谁知道会这么严重。

        她偷偷看明霜。假如江槐真的是明霜的地下男友,那怎么着,明霜应该也会很着急吧。

        可是,明霜看不出来一点着急的样子,还在写题,见她看过来,便心不在焉,语气很差地说,“谁让他身体不好,病秧子一个,没这问题也有那问题。”

        陈璇,“……”

        这一天江槐只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图片里没他自己,只有两板药片,几颗空了的位置和一杯温水。

        明霜扔了手机,在心里只翻白眼。江槐难道还不知道他自己在她面前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嘛,总是这么矜持有什么意思。

        下午,她叫家里车把她送到了中心医院。

        江槐病房门虚掩着,明霜直接推门进去了,看到江槐坐在病床上,在看一本书。

        他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病号服,领口微敞,正垂着眼,握着笔在写什么。江槐做事很专注,甚至没发现她进来了。

        “不愧是学神。”明霜一推椅子,椅子角和地板摩擦,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江槐这才抬眸看她,明霜阴阳怪气道,“这时候了,还不忘学习。”

        江槐正巧写完了最后一个数字。他抿着唇,合上了手里笔记,递给她。

        这一年来,她所有科目的错题基本都是江槐整理的,包括他手写的笔记,包括他们吵架,江槐不理她的那段时间,都没断过。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本。

        少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他皮肤白,作息规律,熬夜或者失眠后一眼就能发现端倪。

        明霜没接。由着江槐的手停在半空。

        “你明明知道我要出国,”明霜沉默了很久,“高考就是考着玩,说什么和你一起去上大学谈恋爱都是骗你的,还这么费心给我准备笔记做什么?”

        江槐不语,却没有收回手。

        明霜问,“你为什么从不说让我不走呢。”

        江槐没看她看,声音很轻,“难道我说了,你就会不走吗?”

        “不会。”明霜断然说,“我最讨厌别人控制我。”

        她是一缕风,一只想飞到最高的天上的鸟儿,她可是任何人,可以扮演任何角色,但最不会是的,就是受制于人的提线木偶。她这辈子也不可能为谁驻足停下自己的飞翔。

        “你自己考试怎么办?”明霜说。

        江槐说,“没影响。”

        “江槐。”明霜脸上笑意缓缓消失,“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下我。”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她高高在上,面庞娇嫩美丽,带着养尊处优的少女天生的残忍和凉薄。

        少年脸色苍白,平静地看着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这种意思,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为了让她留下。

        江槐不想感动她,也不想要明霜的怜悯。他只想要她爱他,单纯的,和外物无关的爱。

        他手腕忽然被握住,明霜紧抿着唇,要把他的袖子往上一剥,江槐反应很快,苍白着脸,迅速摁住了她的手,随即想要抽回自己手臂,他是男人,江槐不愿意的时候,明霜不可能拗得过他。

        明霜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医生已经都和我说了。”

        江槐以前穿得很严,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除非特别燥热的夏天,都是长袖,短袖时经常会带护腕,明霜以前不太明白,只以为是因为他过于内敛的性格,不过也不是没觉得奇怪过,为什么不是体育课也会带护腕,为什么总是裹得那么严。

        “你再这样,我真的会讨厌你。”明霜说。

        江槐手指上的力道变轻了,有些绝望闭上了眼。他不想把这么肮脏难看的自己展示在她面前。

        女孩半蹲在他身边,细白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那块布满伤痕的苍白皮肤,江槐听到她轻声问,“哪一处是为了我?”

        她目光里没有嫌弃,很平静。

        他眸子缓缓睁开,看着她,情绪翻涌。

        明霜从小时开始,对自己的所有物有强烈的占有欲,会用标签,名牌,把自己的所有物都写上自己的名字。

        不过,她很少对人提起这个习惯。

        “我不需要新的了。”明霜手指轻轻摩挲过他的手腕,江槐手腕生得骨骼修长,肤色极白,能看到淡青色血管隐隐蜿蜒在皮肤之下,是很漂亮完美的手。

        像是最完美玉石被粗暴地凿出裂痕。

        明霜看到他手指上愈合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留下的,伤痕很新,“这是因为什么?”

        “意外磨破的。”他声音有些沙哑,漆黑干净的瞳孔凝着她。

        “因为谁?”

        “……”

        明霜轻轻地笑,她松开了江槐的手,身后是缓缓升起的晨曦,十八岁的少女面庞还未完全长开,但是已经展露出了惊人的娇嫩的美,她说,“以后,都只能为了我。”

        她不允许,就不能再有。

        喜怒哀乐只为她一个人,只为她一人,疼痛也只为她一个人,彻彻底底属于她,在她抛弃他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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