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小心眼儿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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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若只被疯子听到,无碍。这话,若被先生听到,有大碍!

        南樱,端着托盘,准备出门,抬眼看路,路看得模糊,先生倒看得真切。尤其,在午后阳光下闪耀着金光的眼镜后面,一股浓重的杀气坐着轮车袭来。

        呵呵,南樱心里叫了个苦,“先生,您醒了。”

        潘仁峰寻声望向门外,见着馥远棠的一瞬间,他比南樱还慌神,立刻,端身,站直,集训时罚站都没这么认真过。

        馥远棠一句话没说,只一个眼神便让南樱和潘仁峰两人双双吓丢了魂。

        先生回去了,南樱端着晌食小心随着。进屋,关门,布菜仍是没有一言半语。

        南樱抖着手给先生围上餐布,终于得了一句话。

        “紧张什么,又不吃你。”

        南樱再没敢接话,从小长大到,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怕。可这怕又有些奇怪,不就是伺候一个病人嘛,大不了伺候得不好,被赶走,拿不到酬金,最坏不过如此。至于怕成这样嘛。南樱又不贪财,钱没了可以再赚。

        那他究竟怕什么呢?

        先生说得没错,“又不吃你”,光天化日,太平人间,馥先生再难测,也不会一枪崩了自己。跟死亡不沾边儿的事,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着,许是得了些自我宽慰,南樱收拾茶台的手终于安定下来。

        他瞧见,茶台上一个很精致的盒子里放着一枚戒指,盒盖透明,很容易就能看清里面的物件。这枚戒指,十分眼熟,熟到充斥着南樱入寺前的整个童年。

        没错,这是他爹的手艺。

        南樱的父亲是晋城“一寸金”学府的司业。一寸金是郪国传承金银器皿制造工艺的学府,上至王族下至百姓,家家人人用的金银器具及饰品都出自一寸金。而爹爹最擅长的又是金镶玉,描金,烫金这门手艺。南樱记性好,父亲经手的器物大多记得,尤其盒子里这枚特殊的戒指是他此生见过的第一枚马鞍戒。

        大约是在五岁时,父亲要修复一个碎成四段的玉戒,对方要求很高,为此父亲画了几十张图纸才令雇主满意。

        所以,当时的雇主就是馥先生。

        所以,先生早与父亲相识,才会在看了南樱填写的表格后,自作主张替他给家里送信。

        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奇妙又复杂的关系。

        “先生。”南樱一时激动,想着直接发问,问他认不认识爹爹。

        可话到嘴边,才想着该收回去。刚刚背后叫人家伤残老头儿,眼下再问是否认识家父,我操,这不是找抽嘛。先生和爹爹是同一辈人……呵,幸好没问。

        “何事?”先生吃完了,擦掉唇角淡淡的油花,送来一个平常的眼神。

        可馥远棠不经意探舌抿唇的动作,入了南樱的眼,再看下去这眼神也不平常了。

        “啊,没事。”南樱赶忙收起心头慌乱,“我就问问,茶台上的东西要不要收起来,呵,摆多了,显乱。”

        “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你可以下去了。”

        先生下了逐客令,语气虽听不出气恼,心里却一定怪着南樱。看来,这笔账要反着记了,此一回合是先生受了委屈。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伺候的?”南樱堆着刻意的笑,迎上先生冷峻的脸。

        “没有了,去伺候你朋友吧。”说完,馥远棠摇着轮椅回了卧房。

        “先生,刚吃完饭睡觉不利于消食。”

        南樱的好心提醒没能再换来先生的只言片语。

        小心眼儿的老男人,说生气就生气,都不打个草稿。南樱心里念叨着,咋品都不是滋味儿。

        ……

        没了小孩儿的闹腾,屋子里静下来。馥远棠熟悉这种安静,相比起来,他这些年面对更多的是沉寂,喧嚣过后的沉寂,像拥有之后的失去,更让人不安。

        腿上搭着盖毯,午后的时光里,馥远棠靠着椅背魇睡过去。耳边响着从心底涌上来的潮声,那是每一场战斗刻下的痕迹,鲜血的声音。

        不知何时,醒来的馥远棠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盖上了被子,还被床头飘来的一股浓浓的奶香气息诱惑着。

        彻底清醒,馥远棠才闻出来整个屋子都被这种味道侵占了。

        床头柜上,瓷白色的盖碗里一定装着馋人的美食,里面的味道顶着盖子想要出来,钻着缝隙释放给该吃掉它们的人。

        馥远棠笑叹一息,又是小孩子哄老头儿的把戏。不知不觉,他竟把自己真当作老头儿了。

        很老吗?馥远棠下意识瞥向镜子,不算老吧。

        ……

        接下来三天,南樱再不敢正面招呼先生。这个老男人,在他面前说不上三句话,就想原地死去。如此不良的感受还是少感为受吧。

        有潘疯子陪在行馆,逛集市买菜扯闲,日子倒也不闷。只不过,南樱奇怪,潘仁峰一向好事儿,新人新事新物总是他最感兴趣的。却唯独,他不在南樱面前过多盘问先生的事,甚至都不曾问自己怎么认识的先生。

        难道,潘仁峰知道先生是谁?又或者,被抓了把柄才一改往日作风,穿得郑重,行坐得体,言行谨慎?

        “疯子,你是不是认识先生?”

        “不认识啊,没见过。”疯子摇头否认,却没能藏住眼底的恐惧。

        果然,有问题。但瞧他那样儿,早做好了打死不说的准备。

        看来,关于小心眼儿的先生是谁这个问题,还要从长计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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