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节 连田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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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依和乐正绫又在这个农夫家中同他问了许多问题,譬如他们平时为田园的主人工作,一年的劳动收获向他上交多少。

        “大概是三分之一吧。”

        “三分之一!”乐正绫向他确认。

        “是三分之一。”那农民说,“没有办法,我们自己没有什么养家糊口的能力,也没有什么时运,只能欠别人的债,慢慢就落到这么没用的时候了。”

        “这可比官府的田赋高多了。”天依蹙眉,“不提别的赋税,收获以后要交的田赋也就是三十税一吧?”

        “是——当然。”那农人颔首,“不过家里还有几亩没卖,那些还是按官府的田赋来交的。”

        “官府的田赋,相比起你们那个佣耕的雇主,还算是少了。”天依继续问他,“你有没有算过账,就是之前在田里干活,他是三抽一;今后种牧草了,若他还是三抽一,那你们手头上拿到的收入有很明显的提升么?”

        “总是有的。”农民这么计算,“卖了牲畜,就算是杀了,剥了皮卖到城里,也总比苦种田要多。至于三抽一,那就算多拿的分个三份,我们拿到一份,那也还是我们赚到了。”

        “也对。”

        “何况他还是蛮照顾我们的。”

        “他是免了你们的食用么?”

        “嗯,我们吃住是在他田里。而且他跟我们说,得亏是你们欠债以后,村里还有我,能够给你们一片屋檐,让你们在田里谋些生路。要不然那大半的田抵了,就那几亩薄田,真是不知道如何过活。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啊,是这样。”天依微眯双眼,“这么说他人还好得很。”

        “比其他庄一些人是好的,至少不是那么……”

        “其他庄是什么情况呢?”

        “其他庄有些人,不光不管吃住,种一亩地还要交半亩的给他呢。在那过活的就太苦了。”

        “那些庄子在哪个方位?”

        “东北的、北边的,沿着路都能走到。”村人指着外面的道路,“也不远,大多是咱们高家人住的地界。”

        “嗯,这一带高姓之人很多啊。”天依笑着用手指画了个圈。

        “谁说不是呢,大家都是一根树上长出的枝干,现在枝繁叶茂的,到处都是。”

        “枝叶是繁茂了,但是有的枝叶却去吸别的树叶子的地肥了。”天依对他耸耸肩,“对了,兄台,你欠的债务有多少?”

        “大概把田押掉以后,单是在别人垄下做活的时候还多少欠一点,大概是六百左右。说是不多,但也不少。咱们农家的人,一年能储下的钱不多。”

        “六百。”天依轻点头,“那在这一块您需要帮忙么?”

        “你是说——二位夫人想替我把这六百多债钱清了?”

        “是。”

        “这个……”他局促地摸搓着手,笑着,“这怎么好意思呢——自己不勤力,指望别人来还……”

        乐正绫从他的言语和动作中读出了他的意味。这很类似于过年时小孩从长辈手里拒绝压岁钱的手法。不过他的物质条件本来就不好,在这个事情上把握住机会是无可厚非的。

        “那改日我们就送到您这儿吧。”乐正绫客客气气地对他说,“您知道这庄上还有大部分土地归自己的人么?”

        “啊,就是村外种牧草的那个。”

        “他算是土地特别多的了。有没有原来的土地还没至于卖出去的?”

        “也有的。”农人向她们介绍,“出了我家院子,往左手边走,看有一棵大李子树的,拐南,第二家,院子里还铺了点碎石的,那里有一家还有自己的地,没有卖掉。不过有他这日子的,在村里不多了。”

        “那我们就先去拜访他了。劳烦了您一阵时间。”两个海国人起身向他道别。在他人檐下佣耕的农夫笑盈盈地送她们出门——在枯燥寒冷的冬季,有什么事能比和人聊几段天就能把欠债了清的事情更刺激的呢?

        沿着那位村人提供的线索,乐正绫先是和天依左转找到了那棵大李子树,随后拐向南边,寻得符合特征的那所院子,上前轻叩了那家的柴门。

        这回开门的是一个年纪近乎中年的村妇,她右手领着一个女娃,左手还抱着个婴孩。看起来这一家的人丁还挺兴旺。

        那妇人开门前以为是路过的乞丐,正要轰去时,定睛一看,见是两个衣丝的女子。乐正绫又及时说明了来意,她便将她们延入家中,温水倒汤,请她们休息。

        “二位夫人来是……”

        “想问一问这村里的情况。”天依扼要地说,“先前已经去过一家了。”

        “问村里的事,我领你们找里正便可。”

        “哎,”乐正绫向她摆了摆手,“里正那边可以之后再去。我们就是各处地问一问。”

        “我不晓得什么村里的情况。”那妇人还是摇头,“夫婿知道,但他今早出门换肉去了,我在家留守的。”

        “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近昏的时候吧。他每次到市上都要到近昏才回来。”

        “离市这么远么?”

        “也不很远。他是说在市上有朋友。”

        “原来如此。”乐正绫双手按着膝盖,“夫人,我们也不问问村里的情况,就问问,我看外面颇有些田种下了牧草的,是村里的人都种了么?”

        “我家没有。”那妇人一边命女儿给二位客人倒水,一边拍着自己怀中的婴孩,一边答复,“那草都是今年,村里的大家种的。我家家业不大,就算草种得,买羊羔也买不得。”

        “这些很贵么?”

        “要是买,指不定得把田给抵掉呢。我夫婿说,这种草牧羊又是一阵风,万一干不过其他大家,又卖不好,赔了本,他是不亏,我们不得把身家都卖进去了么?”

        “是这样。”

        “所以我家是种了冬麦,两个息子正在田里照看呢。”她努努嘴,朝向户外。

        “不过这样一来,村里种牧草、养羊的,不就被那家大户给独断了么?到时候他赚了大钱,其他人呢?”天依饮着水,问道。

        “我们到时候也干点,他赚大钱,我们赚小钱。这样路走得稳重。”妇人道,“要不然时世不顺,他小亏了,我们大亏了,他能受得住,我们可不行。好不容易经营这几十来亩地,自己能靠这地吃饭,可不能像其他穷鬼那样把它玩出去。这是我夫婿说的。”

        “看来这家的主人是一个稳重人啊。”天依的双肘靠着桌沿,“哎,夫人,你不是说对村里的情况不熟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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