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一节 战云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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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书信一封,向那去询问匠工们的姓字么?”天依问道。

        “这些小匠有姓都不错了,有的姓都没有。而且他们的名起得也随便,不登堂入室,不是什么雅名。”

        “改良纸张意义重大。倘若能请监造官将与俱纸匠的名录寄一份过来,我们也能留个纪念。”

        郭军尉对她的这一比较奇怪的要求颇感困惑,不过还是爽快地答应了。随后,他们和军士将这些麻纸装上牛车,拉到通书什的小院里。

        什士们听了什正介绍纸面平滑、可供书写的新纸,颇为兴奋。可是张原对这些纸并不太欢喜。

        “它们说是能够拿来替代革书,我看不行。”张原说。

        “为何?”乐正绫问他。

        “什正,你前时巡内务的时候,看过我们那间余屋。虽然说每个月堆放的纸不少,可是基本上这几个月来,这气候越来越热,品物滋生,虫子也越来越多。有些四月份发的纸,现在就很多虫洞了,看着不好。革书虽然昂贵,但是这一块还真的不招什么。”

        “现在是如何?我们过去看看。”

        张原遂带着两位什官来到院落藏放各种杂物的余屋中。各个时期发的纸被分类堆放着,其中四五月份的麻纸已经被蛀出许多洞来,看着渗人。

        天依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阿绫。刚才获得的惊喜过大,她们没有想到一个问题:就算蔡伦改良了造纸术,乃至之前就有可供书写的纸出现,中国进入纸张时代的时间也要晚于晋朝。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纸保存不长久,容易侵蚀。一直到专门提高防腐驱虫性能的黄檗纸的发明,纸张才正式为君臣上下放心接受。看来造纸术离它发展完善还需要更进一步。

        黄檗纸也是件小事。从西汉和东汉的书写用纸进展到黄檗纸,至少从蔡伦到葛洪经历了一百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随机地应用。而依绫两人作为穿越者,在上初中的时候,积累关于这些纸张的知识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何况,黄檗纸的原理主要是利用了黄檗的汁液能够驱虫,那么只要将驱虫的材料附加到纸上或者渗入纸中,也可以制成这些防虫防蚀的纸叶。

        西汉皇后居住的椒房殿,整个殿的墙体都用花椒涂抹,它一方面是为了争取让室内保温,充当隔热材料,另一方面也是驱了虫。那么只要将这些纸用花椒涂抹或者在造纸的时候将花椒末浸入纸浆中,也能达成防蚀的效果。基本上在良好的环境条件下,使用这些驱虫植物浸制的纸张保存数百年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有能保存上千年者。

        不过天依并不打算立即将这种防虫工艺立即介绍出来。她要将这些点子积在心里,等到赵司马随骠骑将军凯旋的时候,一股脑儿地说予他。这两个月工作的时候,天依突然想到一件较为长远的严峻事情——在她所来的那个世界中,赵司马在元狩二年战争结束以后并没有长久地一帆风顺下去。过个十年,他向皇帝进献贡金的时候,因为金的成色不足,赵破奴失去了侯位。这对他的家人来说将是一个较大的打击——虽然他们仍然依靠以往的权力套现了丰富的产业,但是赵筠在莫家的地位恐怕会不太好过。为了筠儿,天依这些天一直在想着预防这些事情的发生。她能想到的最能未雨绸缪的事,便是提高赵司马在朝中的声望,将这些点子报予赵司马,她们一块给朝野抛出几颗重型炸弹。纸的防腐技术,也是她预留给赵破奴的主意之一。

        天依和乐正绫都希望骠骑将军和赵司马的捷报能够早日传来。不过干等是等不到的,她们一边每天指导什士们做正常的工作,给为桂、家奴们课汉文书,向齐渊教小学数学和自然常识,沿着原来的日程轨迹规规矩矩地过下去,一边静候来自两千里外遥远草原的佳音。不知不觉,时间就行到了七月初六。

        距离上月末李将军和张骞在右北平塞外接触左贤王获胜,驿传雪片一般地飞入未央宫的场面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在朝廷东路军出师顺利之后,宫内又从沸腾恢复沉寂。这个静寂持续的时间越久,人们对西路的战事越生发出怀疑和担忧来。不过事情总是有个结果,这一切都在七月初六的午时结束了。

        正当院中的人们下了活儿,等待着午餐时,那名报信的阁吏又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这次他脸上的激动毫不亚于上一次得知李将军获胜。

        依然是夷邕走到他的身前,按住他快要跳起来的身子:

        “你这表情,都不用说,我们自然都知道了。”

        “你们总想知道点细节吧?”那名阁吏对他说。

        “快说说,是如何了?”

        “骠骑军与公孙军失道,骠骑将军引兵过居延海,至小月氏,服之;南转入浑邪休屠二王地,复与河西大虏转战,杀、俘四万人,现在已经还至陇西,估计再过十天就回来了。”

        “师丧多少?”夷邕又问道。

        “丧什三。”

        “还好,是一场大胜……”

        对于骠骑将军的这次胜利,什士们虽然表现得也很兴奋,但是比起李将军来说,骠骑将军能够取得这种规模的大胜,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的。何况,在东路军胜利的背景下,骠骑将军在河西取得他的战略目的,也不再那么未知而悬空了。不过,还是有一件事让士兵们坐不住——这次捷报中战果的规模远远超过了东路军追击左贤王所取得的进展。

        “说是杀、俘四万人,这其中杀了多少,俘了多少?”什士们又问他。

        “杀了三万五千人,俘虏六千人。在小月氏杀的比较少,俘虏的比较多;在决战的时候,须卜王所部被杀的比较多,他自己也献了首。”

        阁吏将这个数目字报出。自小生于小康之家、长居馆阁的他在谈起这两个数字的时候光是将音调提高了,而对这些数目并没有很准确的概念。什士们有。在他们参加的第一次河西之战中,光是在呼氏部营门外的山坡口卧死的一百多人,就能够七七八八地将缓坡填塞出一种恐怖的模样。而在噩梦般的皋兰山决战中,河西部落死亡、重伤不治超过五千人,而汉军也死亡千五百人。这将近七千当天早晨还吃着饭,傍晚便僵卧腐烂的尸体横在数十里的草原上时,它们能够将这所有美丽的风景化为地狱。

        这还是七千多具尸体。而阁吏说匈奴方战死三万五千人,汉军也十去其三,这接近五万个死人,倘若处理不当的话,不知道要给河西地区带来多大的瘟疫。

        后生们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手脚一时无法放置。或许什正向赵司马提的让他们不参与夏季战役的建议,在一言一语之间,挽救了许多人,甚至包括什正自己的生命。

        ——第一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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